第二百四十二章[第1页/共3页]
往年张氏过生日,宦海上的人,高拱一概回绝,却唯独张居正例外。可本年,他没有来。见夫人问及,高拱一扬手:“叔大昨日就告假休沐,说是得了感冒,涕泪交换,自是不能来了。”
“伯通,奇特,我前些日子还致函巡按御史,要他对徐府事千万宽假,如何徐老还如许凄凄哀哀来求我?”高拱边往书房走,边问跟在身后的韩楫。
书办出去了,高拱有些欣然,默念着张居正函中“为朋友消怨业”这句话,长叹一声,“但愿这怨业早消,别再像阴魂般在都城浪荡了!”
张氏要留游七用饭,游七连连推却,仓猝叩首告别,世人这才进了正房,在厨房帮手的高才之妻、孟男之妻及高拱的侧室薛氏,也被唤来。高拱和张氏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定,先是娘家侄子张孟男率妻与二子膜拜祝寿;继之,五弟高才率妻与独子务本膜拜祝寿;再接着是高拱的侧室薛氏膜拜祝寿;弟子韩楫本要膜拜,被高拱拦下了。礼毕,因家里餐厅狭小,容不下世人,高拱与内侄张孟男、五弟高才、弟子韩楫及侄务本、门客房尧第,加上寿星张氏,共八人,坐在餐厅用餐,其他人等围坐在花厅里临时摆放的一张桌子旁用餐。谈笑声不时从这个一贯沉寂的宅院中传出,这在高府实属罕见。几盅酒下肚,少言寡语的高才借着酒劲儿道:“三哥,再过两个来月,就是三哥的花甲寿诞,得好好筹措筹措,到酒楼摆上几桌!”
“喔?!”高拱吃惊地说,“徐府的事,已不了了之,如何徐老又特地差人来!”他叹了口气,起家道,“带他到花厅……哦,花厅摆了桌了,”又坐下,“就带他到这来吧,不就是投书吗,叫他来吧!”
“收下!”高拱道,又叮咛高福,“拿些新郑大枣,给叔大带去。”
“以伯通之见,何人操控?”高拱问,又一指中间的座椅,“坐下说。”
高拱一看有外人来,沉着脸,对高才道:“老五,你坏了我的端方!”
“元翁,中玄相公!存翁言,此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惟当年对新郑相公不起,惭愧万端,祈求新郑相公宽恕!若新郑相公不能宽恕,他死不瞑目!”说着,吕光哆颤抖嗦从怀中取出徐阶的书牍,举过甚顶,“存翁上书,请相公过目。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乞相公纳之!”
存翁公子事,仆前已有书巡按,处寝之矣!近闻执事发行追逮甚急,仆意不如此。此老系辅臣,家居且老,而目见其三子皆抵罪,于面子颇欠都雅。故愿执事特宽之。此老昔仇仆,而仆今反为之者,非矫情也。仆方为国持衡,天下之事自当以天下之公理处之,岂复计其私哉!惟执事体亮焉。
高拱一脸凝重,眉头皱了又皱,道:“你归去禀明徐老,高某已奉托有司宽假,会再致函蔡国熙,请他宽之!”
此语一出,张氏转脸垂泪。高拱浑然不觉,问:“都筹办了啥好吃的?梨花春拿一瓶出来。”
“不为别的,只是不能让此事牵涉精力!”高拱道,“更不能影响与张叔大的交谊。”话一出口,忙拉住房尧第的袖子,“崇楼,先不要封发,明日给张叔大阅后再寄。”
韩楫解释道:“春秋楚国伍员,因被楚王灭族而奔吴,率吴兵破楚,楚人申包胥乞师于秦,秦王曰:‘楚王无道,当伐之’,不该所请,申包胥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断声,秦为所感,遂救楚。”
“玄翁刻薄如此,朝野谅解者却未几,委实令人痛心!”房尧第抄好了副本,对高拱道。
惟公在姑苏有惠政,士民所仰,故再节宪节以临之。乃近闻之门路云:传闻相公三子,皆被重逮。且云:吴中下属揣知玄翁有憾于徐,故甘心焉。此非义所宜出也。玄翁光亮正大,宅心平恕,仆素所深谅。即有怨于人,可一言立解。且玄翁有手书营私,乃其由衷之语,必不藏怒蓄恨而过为已甚之事也。且存翁以故相终老,未有显过闻于天下,而使子皆首就逮,脱不幸有伤雾露之疾,至于颠陨,其无乃亏朝廷以是优礼旧臣之意乎?亦非玄翁所乐闻也。仆上惜国度面子,下欲为朋友消怨业。知公乃又道君子,故敢以闻,惟执事审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