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第2页/共3页]
隆庆五年蒲月二旬日,文渊阁弥漫着一片喜气。从辰时起,部院寺监堂上官、科道、翰林,倶身着红衣,分批来到内阁中堂,向已移位左边首位的高拱道贺。
李春芳连上三疏,要求致仕。三天前,皇上察其诚心,御批准其致仕,优诏褒美,遣行人护行,赐驰驿归。遵循入阁前后排序,高拱遂为内阁首揆,移位左边首位。按例,朝廷百官当着红衣为贺。
皇上对国政尚且不上心,何况两所宅子。听李贵妃说这事,他也只是一笑了之,并未在乎。可本日,陈洪“一代横臣”这句话激愤了他,蓦地想起这件事,就更加愤怒,他打断陈洪,嘲笑道:“房产的事,朕本不想穷究。你可知,朕对赵贞吉甚眷顾,只因他竟敢诬称高先生一代横臣,朕毫不踌躇罢了他。现在你也胆敢如此诬称高先生!那朕也不能留你!”
臣素任事,安敢惮鞠瘁之劳?臣素刚正,安敢徼孙肤之誉?直以事理如此,展转再四,不敢不明陈于君父之前。伏望皇上鉴臣恳悃,容臣辞免,斯于事理为安,事理安则臣心乃安,以是竭犬马图报称者,始得展布而无不尽也。
两名随堂寺人上前,搀起陈洪,把他的朝服冠带脱下,架了出去。
当日,高拱的辞免兼任疏就摆到了御案。皇上看了又看,对司礼监掌印寺人陈洪道:“本日刚采纳辞免疏,高先生如何又上一本?是高先生本意还是外间有人说三道四?”
“皇上必不允!”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大声说,“天下之治乱系人才,人才之进退由吏部。掌吏部者,必至公至正之士不成。其人正,则君子进而小人退;不正,则小人得志而君子沮丧。然所谓正者,又必有确然不易之心,然后可肩重担而不挠;有超然独运之才,然后可陶铸群流。是故,但能守正者,亦不成谓之称职;必是德才兼备,识见超迈者,方可称一流。皇上圣明,铨政非委于元翁不成;元翁掌铨政,则天下可治。”他虽是高拱弟子,但在此场合,不称“师相”而呼“元翁”。
“但是,祖制……”人群里传来质疑声,随即被“是啊是啊”的声音淹没了。分不清是拥戴韩楫,还是附和质疑阁臣兼掌铨政分歧祖制者。
“为何?”皇上不悦地问。
高拱拿起一份文稿道:“不过,晨理阁务、午视部事的日子,也该结束了,这是我拟好的《乞恩辞免兼任疏》,哀告皇上免了吏部的兼差。”他笑了笑,“我闻科道每以高某兼掌吏部为非,本日无妨向各位宣读辞免部事的奏本。”说着,拿起文稿读了起来,“兹者,大学士李春芳得请致仕,则阁务为重,政本之地,臣不得以暂离。若仍摄铨衡,非惟势有不能,而理亦有所不成。乞许辞免,专司阁务,庶于事体为安。”
皇上轻抬下颌,表示陈洪阅看高拱的奏本,陈洪拿起一看,只见上写着:
“喔呀,万岁爷,看来高先生是实心实意要辞吏部的事嘞!”陈洪放下文牍说,“万岁爷,当准了高先生。”
陈洪吓得浑身颤抖,忙跪地叩首,辩白道:“万岁爷,老奴不敢!老奴只不过说有人这么诬称太高先生。”
高拱一笑,抱拳回礼,并不回应。
“高风亮节,高风亮节!”科道人群里收回赞叹声。
“这个…高先生本身说的,辅弼兼吏部,权太重。”陈洪道,他看高拱言辞诚心,而皇上仿佛不为所动,便想压服皇上遂了高拱的心愿,又道,“往者高先生不是辅弼,因兼掌吏部,还被说成一代横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