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在劫难逃[第1页/共3页]

汪直点头：“不，是一个宫中寺人。”

红色胎质，如冰似玉。细致温润，浅酌低唱。图案有青花，亦有彩绘，两种都是万贵妃的偏疼。她不爱看纯色的瓷器，癖好艳而不俗，华而不媚的笔触。因此虽对彩色情有独钟，又不喜过于张扬的描画。

她顿了顿，等着汪直发问，可那人别过脸，只留给她一个俊美的侧颜，甚么话都没说。她是要走的，到底是要走的，之前的测度成了真，一语成谶，也将贰心潮掀起。

汪直冲身后侍从扬了扬眉，那人便将木盒递呈上来，汪直接过，在万贵妃面前翻开，内里恰是沈瓷在民窑制出的瓷器。汪直专门遴选了几件万贵妃偏疼的器型纹饰，以投其所好。

沈瓷当真地看着汪直，点点头，又摇了点头，踌躇半晌，终究道：“但是……我的时候未几了。”

沈瓷灵敏地发觉出他的不悦，动了动喉咙，在一片生硬的沉默中，生涩地解释道：“并不是宫中不好，只是我一个女人，以寺人身份呆在宫里，毕竟不是悠长之计。但是您待我的恩典，沈瓷铭记在心。从在江上遇见劫匪到现在，我心中，心中一向感念着您……”

汪直点点头，因方才的话语略觉忐忑，但很快，他的高傲和决意就将这份忐忑压了下去。

于她而言，淮王世子毕竟是将来的藩王，朝廷或许派了人盯梢，她不想冒然给两边惹费事。但这在汪直听来，更觉心头钝痛。他本来还想冲口多说几句，终究也只是握了握拳，眉毛挑起，侧过脸道：“随你。”

沈瓷咬咬唇，想到小王爷那句“这些，我都会安排好的”，垂垂放松下来，闭上眼回应道：“会有体例制止被抓的，我会谨慎。”

沈瓷只当汪直还甚么都不晓得，娓娓道：“我留在都城的时候未几了，再过不了多久，我得回江西去。”

汪直是如许的人，不敷油滑，不敷油滑，自大且偏执，认准了便要一口气走到头。他措置朝廷纷争如此，对待交谊亦是如此。他的自大和安闲来源于从小便具有的权力和宠嬖，可这统统仍然没法完整冲刷掉他在男女情爱面前的自大。他毫不会低声下气去祈求一段豪情，也不会放低姿势去哀告内心的郁结。但情爱一事，是他开阔恐惧生射中难有的踟躇。他私念已起，他在灾害逃。

汪直一听便晓得沈瓷要说甚么了，心底狠狠抽痛了一下。他闭口沉默，眉宇渐渐皱起，是一个不高兴的弧度。

万贵妃垂首再看了看手中瓷器，愈发感觉合适情意，再开口道：“此人虽是寺人，但有这么一手制瓷的妙技术，也别荒废了。每季度御器厂送来的那些瓷器，也不见得就比此人做的更合我的情意。唉，你也晓得，本宫最喜精美娟秀的瓷器，瞥见了便释不了手，过段时候，再给本宫送一套此人做的瓷器来。”

万贵妃担忧汪直脾气坦直，不晓得收拢民气，还特地提示道：“那寺人如有甚么想要的东西，别过分度的，你可做主先赐给他。”

沈瓷说到此处，俄然感觉鼻子酸得要命，异化着难以言喻的怅惘。她的心冷静下沉，又轻吸一口气，重新提了起来，展开笑意对汪直道：“还不晓得甚么时候走呢，应当另有一阵……我没忍住，同您说得早了。”

她自始至终，没有同汪直提及朱见濂的任何讯息。

沈瓷与汪直向来都以朋友的身份订交，她虽早听过汪直大名，却还没清楚认识到他在皇上和万贵妃身边的职位。因此固然抱有但愿，却并不稠密。

没有提及免罪之事。沈瓷紧绷的身材垂垂泄下来，并没有哀怨，亦感觉如此成果理所该当，只是眼神当中，忍不住透出多少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