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奏对[第1页/共2页]

空旷而阴沉的大殿，沙哑的音线，风声、雨声，交叉出一段恍惚的话语。

结婚十五载，始终无有身孕，而建昭帝即位至今，亦是膝下无子。

几个穿石绿袍子的小寺人，正自主在廊下，拿苕帚扫着阶前雨水，帚尖上粘了颀长的紫色花瓣，也不知是甚么花落下的。

“传闻是……还好罢。”她道。

“本来是假的。”金壁光辉的配殿当中，看着跽坐于下首的东平郡王，建昭帝收回了一声与李太后不异的感慨，随后，拢袖坐在了御案以后。

天然的，这个想头，也不过在贰内心过一遭便罢。

“陛下又是何故鉴定，此事是假的？”李太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或许，这便是所谓“功德不出门，好事传千里”吧，起码在东平郡王看来，精擅香道，总比爱打家具要风雅很多，但是，传到外头去的，却只要后者。

大家皆道建昭帝喜做木工活计，却鲜有人晓得，这位天子陛下，亦是一名品香的妙手。

仿似要下到地老天荒，

另有她本身。

只是，陛下半夜劳累，思虑又重，故头发已经有些灰白了，描述亦清癯，且身量又比东平郡王高，不管站还是坐，皆予人一种清隽之感。

李太后沉默不语。

这处行宫依山而建，了望去，绛色与黄色的宫灯间次错落，沿山势起伏，有若月光下的湖面，沉寂而又灿烂。

她垂眸看了一眼，将茶盏置于案上，提起帕子向裙上拭着，开口时，那声音陌生得仿佛旁人在说话。

他敛首坐着，尽量不去挪解缆形，即便腰酸腿麻，浑身高低都不得劲，亦不敢换个姿式。

周皇后指尖颤了颤，盏中茶水溅出几滴，落上她的裙摆。

周皇后亦不再言声，收起帕子，将视野转向窗外。

周皇后似若无觉，笑容没有分毫窜改：“要依媳妇看，假的不更好？虚惊一场这四个字，委实是大运道、大机遇来着。”

喃喃自语了一句，她举盏饮茶。

李太后怔了怔。

已经是春季了。

萧瑟、冷寂、清寒，再今后，是万物肃杀的隆冬，百草不生，便烧着炭盆，也能冷到骨头里去。

她此番提早回宫，摸索朝堂还在其次，最紧急的，还是安抚李太后。

案角置了一具嵌金银电影树石小香几，泥金横档之间，放了一只小巧的宣铜炉，现在，炉中正焚着龙楼香，馥馥香蔼，渺渺淡烟，恰是坐雨临窗之良伴。

数息后，她如有所思地移开了视野：“本来是假的。”

“诚王……在属地还好么？”李太后蓦地出了声。

高耸而低的声音，被窗外风雨掩去，入耳时，仿若一阵虚无的覆信。

不期然地，周皇后想起了德妃与丽嫔，以及，那些滑胎小产的嫔妃们。

东平郡王微垂了头，将那一丝忧色掩去，从远处看，倒真是一副诚恳勤恳的模样。

但是，她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再多的，需得由建昭帝亲身交代。

东平郡王歪歪脑袋，面上划过了一丝猜疑。

这般瞧着，东平郡王与建昭帝倒真有三分相像，皆是乌眉如墨、鬓若刀裁的漂亮样貌。

瑟然且微凉的一声，乍起即落。

不过，从目下的景象看，太后娘娘的那颗心，怕是又吊了起来。

周皇后恍忽了一下。

但是，这如梦似幻的好景，在建昭帝所居的长春宫中，倒是分毫不见的。

李太后目注于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甚么。

这也难怪。

雨比方才更细，也更密，风扫起一片又一片的雨幕，像一重重透明的轻纱。

念及此，东平郡王圆胖的脸上，顿时亮堂了几分，腰杆儿也跟着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