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第1页/共3页]
他为她取名阿圆,倒是人不得团聚,事不得美满。
她在这世上是真正的一无统统,只要阿爹这一个亲人,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抛下阿爹不管的。何栖收转意神,心下暗道。
老树昏鸦,冷风卷着红色的纸钱,魂幡呼呼作响,也不知是人声猫叫,一声似有似无的哭泣。
在这个完整陌生的天下,她终究有了一个可让她保存下去的落脚之地,她入目所见终究不是一片虚无怪诞。
“阿爹?”何栖轻唤一声。
何秀才对着何栖黑了半个月的脸,何栖只当不见,成日笑嘻嘻地逗趣奉迎。何秀才没法,抚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道:“阿圆,我晓得你待阿爹之心,可阿爹待你之心又该如何?”
何栖何栖,何枝可栖?是他误了她啊。
“阿爹只盼阿圆执手之人顾你得失,念你喜乐,磨难不弃,荣辱不离。”
卢继只得接了,笑道:“我怕拿了家去,惹你婶婶一通打。”
古时的情种情痴,多数一面写着传播千古的悼妻诗,一面偎着爱妾娇娘红袖添香。时下送亲朋老友美妾是件风骚雅事,丈夫出去喝酒应酬,能够返来身边就多了美娇娘,下属送的,朋友赠的。家中有美妾,外间还置外室,更兼花楼里红颜知己。只要男人不犯宠妾灭妻的蠢事,左一个美人右一个娇娘,绝对无损男品德德,若该男性擅诗擅画擅曲,更成一段风骚嘉话。
他同天下统统一心为女的老父亲,期望女儿将来的年代中,除了幸运,其他皆不成。
“胡说。”何老秀斥责,“阿爹这平生,一事无成,一无所得。寒窗几十载,于功名有望;结缡十多载,后代无服而殇,妻兰摧玉折;为人之子,未曾显亲立名,聊报寸晖。惟在不惑之年一时意气收你为女,敏慧秀美,纯孝体贴。倘你阿娘活着,必爱你入骨,她是讲究之人,晓得香事茶事之雅,也通内宅后院俗事。恰好你只要我这么一个不通碎务的老父,也没个长辈教诲指导这些女子安身立命的琐事。”
何秀才再不肯同意招婿上门,只道那些后辈郎君个个脸孔可爱,无一可取,要何栖断了这动机。
何秀才看了她一眼,叹道:“阿圆,伉俪之道哪可如许秤斤论两、计算得失的?我只盼你得快意郎君,举案齐眉、敦睦完竣。”
她想活,再难也想活下去。
他帮她葬了生父,就葬在城外荒郊,几杯薄酒几碟鲜果,点了香烛纸钱送别亡魂。
是真的无路可走,人生地不熟,又无亲戚投奔。虽说罹难的是邻州,但源源不竭衣衫褴褛的哀鸿刺激着桃溪公众的神经,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谁知本地会不会也有灾害临头?大家缩紧衣食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即便官府压抑,城中米价急升,街上行人来去仓促,早早闭门谢户,恐怕流民肇事。
日渐西沉,朝霞满天,何家父女苦留不住卢继在家用饭,何栖便将一只风鸭用绳索拎了递与卢继。
一小我在她身前停了下来,布鞋沾了点泥,青袍的一角被风一吹拂在她跪倒在灰尘中的膝盖上。
“不怕。”他牵了她的手,领她归去。
“这是家中自做的,阿叔让婶婶用绍酒蒸了吃。”何栖见卢继要推让,笑,“阿叔再客气就见外了。”
自打女儿大后有人说亲,何秀才就没有不活力的。那些个媒婆,尽是六国卖骆驼的,嘴上就没一句实话,真真假假,虚真假实,何秀才一个读书人,本就不擅对付这些妇人,常常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卢继听他语气,估摸着有几分意义,也不好催得过分,心对劲足地告别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