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山药成精了[第1页/共2页]
后院粮仓旁的小屋窗明几净,粗陶药罐在榆木架上摆成整齐的行列。康婶指尖抚过新糊的窗纸:“本来堆的破犁头都挪到柴房了,你此后就拼集住这儿吧。”阳光透过菱形窗格,在青砖地上烙出暖黄的光斑。
她俄然回身朝西配房走去,木门推开时震落几缕积尘。
余二爷家的小孙子刚喊完就被拽进人堆,老余家兄弟俩躲在榆树背面,抻着脖子像两只呆头鹅。
她话音未落,张二苟早扛起官斗往东头蹚,二十几个看热烈的呼啦啦跟在背面,惊得田埂边啄食的麻雀扑棱棱飞上天。
他身后十来个短衫男人正把脱粒的粟米装进麻袋,粗布腰带勒出紧绷的腱子肉。
“接着!”她扬手抛去根断茬,孩子们顿时笑作一团。老槐树下的余大爷跺顿脚,烟袋杆子敲得树干“邦邦”响。
日头偏西时,晒场边看热烈的反而比晌午更多。几个后生蹲在草垛背面咬耳朵:“传闻她家剩着十二亩肥田没动?”
余巧巧也不恼,素手拂过沉甸甸的穗头:“劳烦二苟哥带乡亲们看看二号田。”
本来漫不经心的世人顿时围作一团。但见黄褐色的根茎竟如婴孩臂膀般粗细,顺着沟垄蜿蜒出丈余。张二苟的锹头生生悬在半空,扭头冲晒场喊:“店主快来看!”
铁锹插进疏松的土里时,最年长的李老夫俄然“哎哟”叫喊:“这山药怕不是成精了!”
“我免得的。”老郎中声音发哽,佝偻的背脊微微颤抖。
老郎中搓动手赔笑,袖口沾着的苍耳子跟着行动簌簌往下掉:“消消气消消气......”
余巧巧提着竹篮过来时,地头已挤满闻讯而来的村民。戚大嫂攥着半块饼子忘了嚼,面渣簌簌落在衣衿上:“我滴个乖乖,这怕是土龙转世吧?”
老槐树下蹲着的王老夫烟杆“咔”地磕在石板上迸出火星:“唬谁呢?我们村上等田撑死三百斤!”
“省省吧!”扛着扁担的孙铁匠嗤笑,“人家雇工哪个不是五更天就下地?你当六百斤粟米是大风刮来的?”
老郎中怔怔望着靠墙的柏木床,被褥上还压着驱虫的艾草香囊。康婶俄然用竹帚敲他小腿:“今后煎药须到前院灶间!这屋子挨着粮仓,可别引发了明火,走了水。”
这话惹得满场轰笑,几个年青媳妇跟着起哄,倒把畴前说人家“克夫”的闲话嚼碎了咽回肚里。
粮仓木门“吱呀”合拢时,余巧巧摸着沁凉的铜锁长舒口气。这是她穿越以来头回感遭到粮仓顶梁柱压实的放心,穿堂风掠过新糊的窗纸,捎来外头张二苟给雇工们发粮的呼喊声。
这话引得晒场核心观的村民骚动起来,几个裹蓝头巾的妇人踮着脚往粮堆里张望。
“暮年间山里的野山药,顶多像手指头。”陈三叔蹲在垄边比划,烟袋锅子燎着了裤脚都没发觉,“那年闹蝗灾,我爹挖着两寸长的都要给祖宗上香。”
“巧丫头给透个底呗。“赵五婶挎着针线筐挤到前头,“你种粟米六百斤,山药又这般希奇,莫不是得了神农托梦?”
人群背面俄然爆出脆生生的童音:“药铺掌柜说,整根的山药值钱!”
风里裹着新谷的暗香,金灿灿的穗浪在她眼底翻涌。
“可不是!余大爷家急得在祠堂转磨,恐怕来年菜价......”
这话戳得几个懒汉讪讪缩脖,倒让远处张望的村长眯起了眼。
夜色漫上来时,晒场终究归于沉寂。余巧巧望着星空伸个懒腰,却不知村东头余大爷家油灯亮到半夜,十二亩膏壤悄悄甜睡在霜露里,等候惊蛰时分的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