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活菩萨[第1页/共2页]

余巧巧抿嘴笑：“现在家里谁管钱？”

“感谢嫂子。”余巧巧笑吟吟地接了。

“这个我懂。”余巧巧往灶膛塞柴火，“就跟施肥似的，豆饼多了烧苗，少了长不好。”

老瞎子俄然攥紧烟杆，青筋暴起的手背吓了余巧巧一跳：“最要紧的第三条，死也不能给朝廷当差！”

余巧巧昂首瞅他：“太医不也是大夫？”

“防身啊。”余巧巧指指门外土路，“上月赶集遇见劫道的，要不是您给的迷魂散，我跟相公早交代了。”她蹲下身扒拉晒药筛子，“这年初兵荒马乱的，村里连个端庄大夫都没有。”

老瞎子噗嗤笑出声，烟灰抖落在刚冒头的萝卜苗上。余巧巧叹了口气：“戚大哥要真这么干，来岁这时候你们连南瓜汤都喝不上。”

老瞎子嘿嘿乐了：“还说没学过医？”药碾子咕噜噜转起来，碾得北重楼咯吱响。

外头传来卖货郎的拨浪鼓声，老瞎子俄然感喟：“暮年间我在太病院...咳，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倒好，满镇子宁信跳大神的也不找我评脉。”

“巧巧接亲戚呐？”戚大嫂嗓门亮得惊飞树梢麻雀，“这就是你常说的老舅？”

“呸！”老瞎子啐了口唾沫，“师祖爷当年给朱紫配了味药，成果害得三县闹瘟疫。”烟锅子烧红的铜头烫着案板，滋啦冒起青烟，“打那起，我们宁给乞丐治疥疮，也不进朱门半寸！”

“第二条，没我点头，天王老子来问也不准教。”

“晓得了。”

戚大嫂一脚踢开田埂上的碎瓦片：“开春那场大火，我家三亩好地烧得跟锅底似的。要不是你教着沤肥改土，这会儿连麦苗都立不住。”

药碾子“格登”停了。老郎中耳朵尖抖了抖。

“天然是我！”戚大嫂腰杆挺得比扁担直，“当初他跪着求亲时发过毒誓的，敢忏悔？”说着从箩筐底取出个油纸包，“给你留的芝麻糖，可别让康婶瞧见。”

老头蹲下来逗弄啃鞋的田鼠：“那你咋不端庄学医？”

“远在天涯近在面前！”老头急得直拍胸脯，“丫头你看我成不成？”

日头斜过掉漆的窗棂，余巧巧瞅见西墙根晒的艾草该翻了。三花猫扒拉着她裤腿要食，灶上煨的杂粮粥咕嘟嘟冒泡。

“成！”余巧巧摸出个油纸包，“新炒的南瓜子，您配药时当零嘴。”

老瞎子这才松了神采，烟杆子往她肩头虚点两下：“起来吧，灶上另有半锅糊粥，喝了再走。”

她用心拖长调子，眼角瞄着正在碾药的老头。

三花猫从她怀里蹦下去，踩着晒药的竹匾溜出门。屋里烟气散了大半，满地药渣子拌着碎陶片，她踮着脚才摸到豁了口的粗瓷碗。

日头晒得戚大嫂鼻尖冒汗，她扯开扎头发的蓝布条：“我家那口儿昨夜里嘀咕，要把东头荒地也开出来种菜。”说着俄然拽住余巧巧的胳膊，“你猜他说啥？‘女人家头发长见地短’！”

余巧巧把猫塞进他怀里：“您真要收我？先说好，我可没筹算悬壶济世。”她捡起根药草在指尖转，“就想学如何配蒙汗药、止血散这些。”

老瞎子咕咚灌了两口，烟杆子敲着磨盘：“听着，咱师门三条端方——头一条，学了本领不能害人。”

余巧巧扶正老瞎子倾斜的斗笠：“可不是么，大舅眼神不好，来住段日子。”

余巧巧哈腰掐了片发黄的菜叶：“空心菜吃肥像饿鬼，再种下去地就废了。按我说的套种南瓜韭菜，保准来年还能收两茬麦子。”

余巧巧心头一跳，这是要收徒了！

“对对！”戚大嫂拍着沾满草屑的裤腿，“巧巧妹子就是咱的活菩萨！昨儿个卖菜挣的铜板，顶得上往年半季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