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来了差爷[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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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叔。”她哈腰捧起把黑土,“您看这灰烬,细得像面粉,掺着草木灰最是肥田。如果种上荞麦......”
余巧巧蹲在田埂边,借着月光扒拉炭块。宿世尝试室里,师兄曾用秸秆制过育苗钵,那些蜂窝似的黑疙瘩,在腐熟后能顶半袋豆饼肥。
说着朝康婶使眼色。老妇人会心,忙不迭捧来青瓷瓮:“这是用井水湃过的红莓饮子,差爷们润润喉。”
“老余头。”他俄然起家拍掉手上灰土,“明儿起带着你家婆娘,把十八亩焦田翻三遍。翻不完,秋税加三成!”
“且慢。”余巧巧瞥了眼柴房方向,“彻夜若将十数男人拘在舍间,恐污了祖宗清净。”
“巧丫头说得轻巧!”余大爷杵着枣木拐杖咳嗽,“等荞麦抽穗,西北风早把土刮没了!”
暮色压着村头老槐树的梢头,窦保正背动手立在晒谷场石碾旁。烟袋锅子忽明忽暗的火星子,映得他沟壑纵横的脸愈发阴沉。
余巧巧指尖掐进掌心,仓促将青丝绾作堕马髻,又往唇上抿了抿凤仙花汁子。
余巧巧倚着谷仓竹篾墙,指尖捻着焦黑的土块。宿世农科院下乡时,渭北平原的秸秆还田术忽地浮上心头。
十年前阿谁雨夜,夫人攥着蜜斯的手咽气时,说的恰是:“莫叫人欺你无依托......”余巧巧抚过腕间银镯,镂空缠枝纹里似还沁着母亲体温。
“说是窦村长亲身迎的,约莫半柱香就到。”康婶隔着门干脆,忽听屋里“哐当”一声。
张家大郎抄起钉耙往地上一杵:“昨儿还见你在火场转悠,敢情是怕烧不洁净!”
待人群散去,康婶搀着余巧巧往家走。
窦保正眯眼打量着黑黢黢的地步。落日余晖里,焦土泛着层诡异的油光。他蹲下身抓了把土搓捻,指尖竟沾着细碎结晶——原是麦秸灰里的钾碱遇露水凝成了霜。
余多寿缩着脖颈蹲在磨盘边,汗津津的手攥着半截麦秆。今晨寅时三刻,他摸黑翻过田埂,火折子刚舔着秸秆堆,西北风卷着火龙就往东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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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铁山眯起虎目打量这柔弱女子,摩挲着腰间牛皮鞭,忽地朗声大笑:“好!不愧是余秀才的闺女!明日便套车送官!”
余巧巧已执起竹舀,虎魄色的汤水在粗瓷碗里漾开,桂子香混着山野清气直往鼻尖钻。“客岁霜降采的野山查,今春新发的红莓果,佐以槐花蜜——差爷们尝尝可还爽口?”
老槐树上栖着的乌鸦扑棱棱飞起,抖落几片新叶。
忽闻柴房传来异响,她神采骤冷:“劳烦嬷嬷取些曼陀罗粉来——既是要见官,总得让那些地痞循分些。”
窦铁山会心,当即点出八名壮汉:“劳烦各位兄弟押人去地盘庙,某自会备好酒肉犒劳。”
偏巧狗蛋前日摔断了腿,家里连个担水的壮丁都凑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