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来了差爷[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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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敞开时，五名着鸦青公服的衙役正抹着额汗。领头那人腰悬铁尺，鹰目扫过天井里晾晒的草药，最后钉在余巧巧盈盈下拜的纤腰上：“小娘子便是苦主？”

老槐树上栖着的乌鸦扑棱棱飞起，抖落几片新叶。

暮色渐浓时，晒谷场人群散去。

“放恁娘的屁！”余多寿俄然蹦起来，破草鞋踩得谷粒噼啪响，“谁家灶膛不冒烟？就你们金贵！”他梗着脖子指向西边坡地，“老赵头前日烧荒怎不见你们聒噪？”

余巧巧望着满地打滚的妇人，俄然瞥见焦土里冒出的嫩芽。靠近细看，竟是几株灰灰菜从炭渣里钻出来，叶片油亮得变态。

待人群散去，康婶搀着余巧巧往家走。

余巧巧已执起竹舀，虎魄色的汤水在粗瓷碗里漾开，桂子香混着山野清气直往鼻尖钻。“客岁霜降采的野山查，今春新发的红莓果，佐以槐花蜜——差爷们尝尝可还爽口？”

“巧女人还不回？”窦保正提着灯笼过来，光晕扫过她手中的炭团，“这黑疙瘩......”

张家大郎抄起钉耙往地上一杵：“昨儿还见你在火场转悠，敢情是怕烧不洁净！”

远处传来柳氏骂骂咧咧的声响，混着夜风卷过焦土的味道，竟透出几分新朝气。

“老余头。”他俄然起家拍掉手上灰土，“明儿起带着你家婆娘，把十八亩焦田翻三遍。翻不完，秋税加三成！”

灰烬里掺着草木灰，最是养地。

“说是窦村长亲身迎的，约莫半柱香就到。”康婶隔着门干脆，忽听屋里“哐当”一声。

“巧丫头说得轻巧！”余大爷杵着枣木拐杖咳嗽，“等荞麦抽穗，西北风早把土刮没了！”

“里正叔。”她哈腰捧起把黑土，“您看这灰烬，细得像面粉，掺着草木灰最是肥田。如果种上荞麦......”

话音未落，榆木门环已被拍得震天响。窦铁山浑厚嗓音穿透门板：“大侄女，差爷们到了！”

“赔钱！”张老夫颤巍巍举起三根手指，“少说赔三贯钱！”

柳氏神采顷刻惨白。那布头恰是她拿狗蛋旧裤改的围腰，今早慌乱中竟落下了。

衙役甲盯着瓮口固结的水珠，喉结高低转动。

门内传来窸窣响动，余巧巧云鬓狼藉地撑起家子，铜镜里映出眼下两抹鸦青——昨夜在药房配曼陀罗散，直熬到半夜梆子响。

余巧巧指尖掐进掌心，仓促将青丝绾作堕马髻，又往唇上抿了抿凤仙花汁子。

康婶蓦地红了眼眶。

孟捕头刚要推让，身后年青衙役已接过碗猛灌两口，顿时瞪圆了眼：“这...这可比醉仙楼的冰镇醪糟还带劲！”

余巧巧倚着谷仓竹篾墙，指尖捻着焦黑的土块。宿世农科院下乡时，渭北平原的秸秆还田术忽地浮上心头。

“要钱没有！”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狗蛋还躺着喝苦药汁子，你们这是要逼死老余家人啊——”

“窦叔明鉴！”柳氏叉着腰蹿起来，鬓角狼藉的碎发沾着草屑，“麦茬子裹足不说，沤肥招虫又费事，哪年不烧？要怪就怪风婆婆偏疼眼！”

偏巧狗蛋前日摔断了腿，家里连个担水的壮丁都凑不齐。

……

十年前阿谁雨夜，夫人攥着蜜斯的手咽气时，说的恰是：“莫叫人欺你无依托......”余巧巧抚过腕间银镯，镂空缠枝纹里似还沁着母亲体温。

余巧巧赤着脚冲出来，素白中衣外胡乱罩着藕荷色半臂，发间银簪将坠未坠：“可探得为何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