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尔娘[第1页/共4页]

尔娘从柜中拿了套洁净的衣袍给墨华换上，然后捡起他扔在地上的烟杆儿，往里添上烟丝。这烟丝掺过毒，吸上几口就能毙命，为了给他添这玩意，她苦苦等了六年。

尔娘不屑地唾了口唾沫，看不起这伙表面结实却没个硬骨的男人。

尔娘抽烟竿的模样极媚，桃花眼如猫瞳，舒畅地微眯着。路过花楼底下的男人总忍不住谛视，特别是在海上飘久了，好久没沾女人的海员船工们。

墨华渴极了、饿极了，他粗暴地扯去尔娘的衣裳，连着她的胸抹一起扔在地，随后架起她的双腿，将她顶在衣柜柜门上。柜门上的纹是藤蔓，她就像这藤蔓的延长，娇媚作态，把他缠得死紧，

喧闹慌乱当中，门被撞开了。屋中的气象落在世人眼里，统统了然于天下。

“卑鄙？说说我那里卑鄙了。”

“多谢女人。”丫环小声伸谢，语毕，好似看到猫的耗子，忙不迭地溜了。

不一会儿，门缝里挤进个小脑袋，怯生生地问：“女人可筹办洗漱用膳？”

墨华伸直在地，痛苦残喘。尔娘冷酷地看着，无悲无喜、乃至连当初重碰到他时的镇静也没了。她的心被光阴消磨殆尽，早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谁都晓得花楼里的尔娘脾气不好，没人敢等闲招惹。

尔娘冷冰冰地使唤这小丫环，丫环一听立马拿起嫁妆前的斑妃竹烟杆，利落地填满烟丝，恭敬奉上。

“你是卑鄙小人。”尔娘如是道。

垂死之际，尔娘听到了叫声，瞥见了无数双脚向她靠近，然后在恰当的间隔停下，像是画了个圈，把她围在中间。

通胜上有书：今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尔娘眯眼看了半晌，抬手渐渐地将这页扯下，一点一片撕成碎屑，往窗外一撒。

“我在等你啊。”尔娘抬起乌黑的腿，浪/荡地踩在他的心口上。他伸手挽住她的腰，恐怕她一不谨慎掉下去。三楼不高，但也摔得死人。

镜中人儿十8、九岁的年纪，柳叶眉，桃花眼，也许前几天彻夜抹牌，面色有些丢脸。她挑了点胭脂点上唇珠，小嘴一抿一翻顿时红得妖娆。

尔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起眉对劲地笑了笑。“断肠花的毒，无解。”

尔娘心弦微颤，不知如何的，出现酸涩滋味。

“住到来岁开春。前些日子我想过了，一向把你留在岛上我不放心，趁我在这儿的时候，我们把婚事办了吧。”

在云海洲上来往的都是饥渴的粗人，如狼似虎。他们不需求琴棋书画，只要娼妓们身子够柔够风骚就行了。

“既然我卑鄙，之前说过不娶也就不作数了。那么你愿不肯意……愿不肯意……嫁我？”

墨华看着她的眼笑而不语，半晌后，他卡着喉咙闷咳起来，一边咳一边冒起豆大汗珠，神采似被抽干了血，变得惨白。

“哦，是吗？我不记得了，眼下我忏悔了行不？”

尔娘自知死路难逃，但她不想和他死在一块儿，在他们冲过来之前，她回身走向那扇窗户，义无反顾纵身跃下，顷刻间，她听到身后有人惨叫了声：“阿绛！！！”

过了一会儿，前面街巷热烈起来，行人纷繁转头，然后往两边靠站，让出一条道。

墨华笑着，再吸了一口烟。

明天是蒲月廿九，尔娘起了个大早，她下榻趿上绣花鞋，踩着鞋跟儿在房里没头没脑地踱了圈，随后坐到镜前随便地绾上圆髻，扶鬓细照。

三楼不高，但也摔得死人。尔娘头朝地，在黑灰湿潮的地上砸出一片红。血悄悄蜿蜒，漫过一小片黄黑纸，悄无声气盖过了这纸上半透明的“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