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池迁捉虫非[第1页/共3页]

天气已经暗了，变成一种青蓝色，两边的路灯忽闪了几下，一盏一盏亮起，我抱着他沿着路灯往大溪尾走去，头顶投下昏黄的灯光，路边我们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溪流融入长河，浑然难分。

他声音还是很轻：“下雨了，屋子里都是水，不能住。”

“头晕么？”

“不是你脏，是衣服脏了。”我说，手在他身下托了一下，把他抱起来，哈腰从桥洞里钻出去。

开门的人都会用警戒的目光在我身上睃一圈，然后说：“没看到。”门贴着鼻子砰的一关。

说到最后已经拖出哭腔。

就这么度过一全部夏季。

“嗯，太奶奶说，你会来接我，要我等你。”

“嗯。”

“屁！我妈都说你妈被关起来了！你就会哄人！”小孩往地上呸了一下，手指在手上划着：“池迁羞羞脸，不要脸，七个鼻子八个脸！”

我叹了一口气。

他比我影象中瘦，金饰的黑发贴在略嫌薄弱的眉毛上，一双吵嘴清楚的大眼睛，像盛满净水。

“嗯。”他想了想，又弥补道，“还买了米。”

谢过老头，我只好沿街一家家问畴昔，用已经不谙练的客家话敲开别人的门：“有无看到张阿婆屋家的小孩？”

点头。

“你的家？”

“不怪你，你做的很好了。”我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时候想不出甚么话安抚。

“你想过我？”

小孩被打得哇哇大呼：“不是我要去的，是别人拖我去的！”

他抬开端，我看到他的眼睛刹时被点亮，像是水盈盈的湖泊上有萤火飞起。

“嗯。”

他仿佛没甚么力量，软软地往中间闪了一下，伸手推我，又怕碰到我：“我脏。”

他这回游移了一下，才摇了点头，闭起眼，脸悄悄在我掌心蹭了蹭。

小孩歪着小脑袋看脚下的影子，头渐渐的、渐渐的靠在我肩膀上，额角一缕碎发跟着步子一起一伏。

天快黑了，再晚下去怕搭不上车，我一起小跑往河边去。

门里边，他收回几声压在喉咙里的咳嗽。

他趴在我肩上转头看了一眼，门板前面是一个用砖头堆成的四方形的灶，他和我说，夏季的时候他就在内里塞一把干稻叶，用捡来的打火机点着，如果有呛人的浓烟冒出来，他就把铁罐架在上面烤，一会儿再用袖子包了捧在手里取暖。

小孩猜疑的在我跟他之间转一圈，迷惑不定地问：“你真是他爸爸吗？”

我手一顿，转头说：“我给你寄的钱，你都拿给大舅公了吗？”

他抓着我衣角的手是颤抖的。

池迁瞪着大眼睛，被气得呼哧呼哧喘着气，我正想说甚么，他跑返来，一把抓着我的衣角，大声宣布：“我有爸爸，这就是我爸爸！”

“爸爸。”他小声叫了一声。

最内里一圈有个大婶看了我一眼，一口浓烈的客家音：“小鬼病咧？”

“颠麻”是土话，就是那种没人管的精力变态的女人，乡间常能看到如许的人，把塑料袋顶在头上，身上穿得褴褛，一边在街上走，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偶然还会用石头砸人。

一个个桥洞找畴昔，没有，我不断念，又返返来再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我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不由自主放软：“如何不回家？”

我发展了两步，女人直接把门摔上，在内里都能清楚听到她大声的怒骂：“你又跑去河边玩了？叫你不要去你又去！你皮痒了是不是？又想吃巴掌是不是？”

小孩一听就今后撤，一溜烟跑没影了。

照顾他的人都没了大半年了，我们谁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