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路有饿殍[第2页/共2页]

宋骁飞带着李鸿章的亲笔信,和容蓉同乘一辆蓝幄青绸马车回河南。王士珍亲身带五十马兵护驾,一行人日夜兼程奔驰,赶往河南梳开封,去见河南巡抚兼东河河道总督李鹤年。

书房的门没有关,李鸿章穿戴灰色长袍,坐在桌前,埋头翻阅厚厚的一叠灾报,看着看着,就流下热泪。

王士珍给容蓉留了两白面馒头,容蓉下了马车,亲手把两个馒头递给了刚跪在地上的老者,道:“老伯,这馒头,你拿归去给你孙子吃吧。”

李鸿章说:“河南巡抚兼东河河道总督李鹤年已将灾情上报朝廷。本年不但河南,山西、直隶、山东、陕西都遭受了大灾,哀鸿过千万,皇上已经下了罪己诏,还命老夫为钦差大臣,坐镇天津,兼顾天下赋税,布施哀鸿。河南灾情严峻,人丁又浩繁,你把手头的事暂放,代我去实地查探灾情。祈愿老天爷能让哀鸿们熬过这个寒冬,不然,民为国本,食为民天,天塌了,饥民必揭竿而起,天下必乱,重蹈长毛之大祸！”

宋骁飞看着这群面黄肌瘦的哀鸿,说:“给容蜜斯留一点。其他的男人,和我一起忍耐一下,我们赶去见李鹤年,到他的府衙用饭。”

身后的五十多人见老者下跪,也跟着跪在了宋骁飞的马车前。

李鸿章道:“客岁南边遭受大暴雨,北方各省干旱,直隶全省遭蝗灾,灾情之惨烈,两百年未见,千万膨颗粒无收,老夫尽力救灾,几近耗尽国度粮仓,才稳住哀鸿。本来想本大哥天爷会赏百姓一口饭吃,不想旱情和蝗灾变本加厉,保定以西,河间以南,旱蝗相乘,灾区甚广,哀鸿春间犹采苜蓿、榆叶、榆皮为食,继食槐柳叶,经年不见谷食者,十室而五,逃亡转徙者,十室而三。特别是你的故乡河南,全省灾区缺粮,现已无树皮草根可挖,数万饥民饿死,很多村落乃至呈现易子而食的悲剧,老夫深感肉痛,不由堕泪！”

王士珍身后的马队见状,也顿时端起火枪,手指紧贴扳机,枪口对着这伙拦路掳掠的哀鸿。

宋骁飞的马车刚俄然停了下来,他翻开马车的帘子,见拦路的并不是匪贼,而是老弱病残的哀鸿,便松开紧握住的容蓉的手,下了马车,扶起跪在地上的老者,问道:“河南上报的‘常平仓’,有九十五万余石谷,官府莫非没有开仓放粮赈灾吗?”

宋骁飞道:“性命关天,万事自当以赈灾为急,门生这就归去清算东西。”

老者泪流满面,摇点头哭诉:“回大人的话,如果有救灾粮,我儿子和儿媳也不至于饿死,他们很孝敬,把家里仅存的一点粮食,留给了我和孙子！我们县里的哀鸿,前几日一起到县衙请愿放粮,成果县官大老爷在前一夜就带着家眷逃脱了,我们翻开县里的常平仓一看,内里空空如也,连老鼠都饿死了！”

一行人到了开封地界,已是中午,太阳病怏怏地挂在天空,大地都开裂了,像伸开的鳄鱼嘴。门路两旁的树木,一片叶子都没有,树皮都被哀鸿剥光了！秋风一起,山丘上黄土飞扬,满目苍夷。约莫五十个面黄肌瘦的哀鸿私立大纛,上书“国法难犯,饥饿难当”八字,拦住了宋骁飞他们的马车,要求给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