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姨娘[第1页/共2页]

“你说甚么！”

“阿萝在写字吗，我们是不是打搅你了？”杨姨娘瞥见姜照面前纸笔，和顺笑着问了一声。

幸亏夷则端茶出去，减缓了她的难堪。她拉着女儿姜燕坐下，看向姜照的目光不免谨慎翼翼起来。

因为这层干系，她宿世与杨姨娘非常密切，几近奉之为半个娘亲，从小到多数是“姨母”相称，从不将之当小妾，可……

她自来荏弱，且老是伤春悲秋。眼下被姜照如此对待，没有立即落泪已经很可贵。

姨娘，姨母，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屋子是她从小住到大的，本是三间，她喜好宽广阔朗，只留了东间卧房隔开，而把剩下的厅堂和西间打通了。一眼望去，西边几座硬乌木大书架贴墙而立，皆有一人多高，上头满满垒着各种卷册文籍，非常壮观。

“没打搅，看座。”姜照简短作答，只五个字，且后半句还是跟丫环说的。

“本来姨娘已知贺氏之事？刚才却又明知故问，问我‘是不是表情不好’。”

即便这场重生只是一个好梦，明天就要醒，那她也要在梦里风生水起一把，不到梦醒那一刻，决不放弃向前的脚步！

杨姨娘此次是完整不测了。

东风拂槛，露华正浓。绣榻方几上茶香袅袅，一笔一纸，她偶尔顺手划上几下，是旁人谁也看不懂的混乱图案。

都说旧事不成追回。

现在她返来了，还还是属于这里吗？

游移道：“……公然是打搅了？要么我们且回，他日再来找阿萝说话。”

“不必，坐吧。”

不必走畴昔细看，只凭着书脊色彩，她便能想起那些都是甚么书。已故娘亲留给她的古籍，父亲买给她解闷的纪行话本，另有她长年累月从长辈书房里淘澄的各种珍本孤卷、诗集乐谱，统统都是她幼时的宝贝，陪着她度过寒冬隆冬，日升月落。

姜照站在门口沉默半晌，恍忽目光逐步腐败，神情也变得果断起来。她悄悄握了握拳。

再不想见，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走到书案前，将怀里新摘的杏花插进琉璃美人瓶，以后换了家常衣服，捧一杯热茶坐在临窗绣榻上，望下落日余晖深思。

小丫环奇特于自家女人的生硬语气，暗忖女人常日对姨娘最亲，如何明天反应淡淡的？摸不着脑筋，只好带沉迷惑退下去通传带路。

杨姨娘愣了一下。

像方才走遍后宅一样，姜照渐渐地，把本身院子的房前屋后细心转了一遍。她抚摩当年亲手种下的碧桃金桂，抚摩廊下祖父传下的老摇椅，然后踏进屋子，看雕梁画栋，绣幔低垂。

书架围着的大理石桌案上，盆景插屏、宝砚笔海、法帖名画，也是满满摆着，都丽而不失书卷风致。姜照谛视书案，想起昔年在家的静好光阴。当时候她常常临案挥墨，累了一昂首，便从大开的窗子看到内里青蓝碧空。

这辈子她想顺着情意，痛痛快快地活。

“阿萝？！”杨姨娘却惊得站起来，满脸难以置信，手中茶汤也洒了半盏，淋淋滴在曳地裙幅上。

姜照天然晓得这个字一旦改过来，对杨姨娘将构成多大的打击，家里高低又会是以产生甚么设法，但她不想顾忌太多。内心生了隙，就是生了隙，她不想再叫杨姨娘“姨母”，那就不叫。

还是是淡淡几个字，多一个都欠奉的态度。

门扇开阖，绣帘动处，来的不但是姨娘杨竹筠，另有她所生的女儿姜燕，比姜照小一岁。

是的，杨姨娘不但是她的姨娘庶母，更是她亡母的表妹，她的表姨母。

低头喝茶的庶妹姜燕亦是昂首，迷惑不亚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