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厌香[第1页/共2页]
她晓得,那是她的血,不,那是她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的血。痛,无边的疼痛从下腹传来,像有人拿着剪子在她腹中扭绞,有热烫的液体不受节制地从两腿间流出,转眼湿了她身上乌黑杭绸的挑线裙子,晕染出一朵巨大的,血红的花……她颠仆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人,求着佛,但是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来救她的孩子。
“女人,乖!女人,没事了啊!”董妈妈拍抚着兰溪的背,心中满腹的忧愁却不敢泄漏分毫,只是缓着嗓音在她耳边低声安抚着,一遍又一遍。
董妈妈和枕月不敢问,女人明显最喜好这些,前些日子是董妈妈觉着女人前一阵儿夜里魇着过一回,另有些发热,才不敢用。这些光阴倒是好些了,这才叮嘱枕月将女人最喜好的桂花香寻了出来点上,却不想,闹了这么一出。
兰溪愣愣站在原处,还好……母亲,总算还没有胡涂。这般想着,兰溪却感觉内心伤涩得短长,掺杂着一丝模糊的痛,扎在心口,寸寸疼。
“听雨去拿了饭菜来,你们就吃吧!枕月,你随我去正院。”产生了如许的事,只怕三太太是没胃口了,兰溪晓得再漂亮的女子,都不会欢畅给自家夫君纳小,何况三太太对三老爷……感喟一声,她娘可别又堵了心。
兰溪却还是有那么些不敢置信。这……尚在孝期,父亲就有这么…….这么急吗?兰溪不是货真价实的小女人,她当然晓得男人的心机需求有的时候不受节制,这朝中高低也不乏在孝期犯戒的,只要不闹到明面儿上,大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畴昔了。但是她父亲?如果畴前,兰溪能够还会将信将疑,可这一世,就她与父亲打仗时的体味来看,他毫不是看重女色之人,何况如此急色?
主子发了话,即便再难以开口,流烟也只得豁出去了,“昨个儿上灯时,知梧轩服侍笔墨的玉茗端了茶水进三老爷卧房,以后就再没有出来……”
枕月将香炉挪出以后,又开了窗,待得那一室的甜香在晨风中终究散尽时,兰溪总算稍稍平复了情感。
兰溪回过神,却冲着她淡淡一笑道,“我就不出来了,有劳姐姐们服侍着母亲。”
正在外间的董妈妈和枕月听得这一串尖叫,赶紧抢步而进,便见着自家女人伸直着身子在床上瑟瑟发着抖,另一手还指着那三足香炉迭声尖叫。两人皆是唬得变了神采,董妈妈疾步上前,将兰溪抱在怀里,枕月也是白嘴白脸,却还算手脚利落地将香炉挪了出去。
这会儿兰溪松了一口气,却只觉着浑身发软,又倒回了枕上。她没有解释一句,也不知作何解释。
谁知刚走到正院廊下,便听着屋内三太太带着咳嗽的叮嘱声,“让人归去吧!既然服侍了老爷,总得给些犒赏,只是现在时候特别,只怕委曲了她,服侍着她把那碗汤药喝了。”
谁知,方才梳洗安妥,便见着流烟行色仓促走了出去,神采不太好,独自走到兰溪跟前,俯下身,凑至她耳畔,低声道,“女人,出事了!”
兰溪一愕,还没反应过来,董妈妈已经一巴掌拍了畴昔,“死丫头,如何甚么脏的臭的都敢在女人跟前说?也不怕污了女人的耳朵?”
她失了她第一个孩子,就在她畴前喜不自胜的一室甜香里。
兰溪心下“格登”一沉,好端端做了这么一个梦,她本就有些不安,这就出事了?挑眉望向流烟,却见一贯心直口快的她一脸的欲言又止,瞧得兰溪内心更是孔殷火燎,“说!”
那香,夺命。那香,追魂。
香。那精美的镂空暗刻斑纹三足香炉上的缠枝莲花藤蔓无穷地延长,像是将她的喉咙一圈一圈地缠绕,密密匝匝。藤蔓的两端仿佛被两只手紧扯着,越扯越紧,像要掐断她的呼吸。袅袅腾起的白烟满盈着清甜的香,熟谙而陌生的味道,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缕血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