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商隐：最后时过境迁，再回想谁的脸[第3页/共12页]

三

令狐绹这年刚升任，搬了新家在晋昌坊。李商隐硬下头皮去拜访，闲坐半天，令狐绹也没有出来见他。如坐针毡的李商隐再也没法被令狐家的下人带着玩味的神采观光，要了笔，在令狐绹家的屏风上冷静写下他此时的表情：

大中二年（公元848年）的重阳节，长安还是影象中的模样：高阳越淡，天光越薄，菊花越贵。悄悄淡淡紫，融融冶治黄。

李商隐不想落空令狐绹这个朋友，令狐绹的朋友们不想放过李商隐这个“罪人”。开成四年（839年），李商隐一边为王茂元事情，一边仍然没有放弃测验。他又插手了一次考中就能立即授官的科目考：书判拔萃。这一次运气不错，成了秘书省校书郎。很快，李商隐就被调出中心去做弘农尉，卖力司法。没想到，他不肯意草率判犯人极刑的尽力触怒了下属陕虢（guó）察看使[43]孙简，差点把事情给丢了。孙简这不分青红皂白的肝火却并不是就事论事：孙简的女儿嫁给了令狐绹的哥哥。与黜落李商隐的宰相一样，找李商隐的费事是孙简替令狐家鸣不平。

六

十年泉下无动静，九日樽前有所思。

不见衔芦雁，空流腐草萤。

大中二年（848年）的重阳节，长安还是影象中的模样：高阳越淡，天光越薄，菊花越贵。悄悄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高贵而应时的花草茂茂挤在高官贵戚的花圃里，等候与茱萸厮混，飘入盛满酒液的杯中，也等候仆人家昌大集会上，一句吟咏重阳节的好诗。令狐楚最爱白菊，他归天十二年，相干的陈迹一点点被时候消逝，仿佛连长安城的白菊都变少了。

朝吟支客枕，夜读漱僧瓶。

右银台路雪三尺，凤诏裁成当直归。

晋昌坊中还驰名胜大雁塔，从令狐绹家出来，抬眼就能瞥见。旧俗，考长进士便要在雁塔下石碑上刻上本身的名字。李商隐还记得，大和九年（835年），他又一次落第，令狐绹为了带他散心，一起登上大雁塔，并在塔下石碑上题字。右拾遗令狐绹、进步士李商隐的名字并肩而立。李商隐没有哥哥，令狐绹比他大十二岁，他一向当其是兄，乃至“当此世生而分歧此世”的知己。他觉得，他们的缘分能够超越人生寿命的极限，延展宿世后生。现在晓得，当时年青，平生一世已经很长，够变卦很多次。

开成二年（837年）的初冬，令狐楚终究将近从这场令人堵塞的党争里永久摆脱。令狐楚七十一岁了，他写信召回儿子们和李商隐。儿子们也明白此次回家的不平常，告假时都奉告了下属父亲估计的殁期，说好要请长假，离职守丧。

李商隐为此次改葬写下一批祭文，最驰名的是《祭裴氏姊文》《祭徐氏姊文》。几个姐姐比他年长很多，她们归天时他还年幼，生离死别的痛苦实在悠远，但“落空”本身倒是一种一天一天都在夸大的切肤之痛——“内无强近，外乏因依”，“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这个家庭，落空了经济来源，落空了社会职位，落空了亲戚朋友，落空了统统来自内部的帮忙，有的只要冷眼与回绝，穷且困。

说他收到了他的信和他的雷霆之怒，但他为郑亚事情，不过是贪一点儿微薄薪水能够养家。畴前李商隐给令狐绹写信，几近也是一样的说辞，“锦段知无报，青萍肯见疑”，“弹冠如不问，又到扫门时”。每次都言辞诚心，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仿佛他穷他寒微，他不管做出如何的事情，内心都怀有对令狐家的戴德，令狐绹就不能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