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 3[第2页/共2页]

而现在，她满怀仇恨，下堂而去。

严阿婆的宅子在山塘老街，和浅显人家的屋子的粉墙黛瓦并无二致，以水而建，傍河而居。

像干了油的灯，一赫已经到了烧灯芯的地步。虽未昏倒不醒，但也是几近虚脱。沈右横还算有知己，隔天要来看mm一次。若不是母亲禁止，他是要住在木渎外婆家。回木渎后一赫从未和哥哥说过一句话，究竟上，她也没有力量开口说话。严阿婆每天熬根人参吊着孙女一口气，这气若游丝说不准哪天、哪个时候就断了。

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灭亡，谁受得了？背着一赫，严阿婆一宿一宿困不了，眼泪儿不知滚过多少。

这间书房里，一赫曾拿着一本不知哪儿得来的唐书打趣：“冰臣，你看――这是唐朝的休书哩，前人真雅，休书也写对劲趣。愿娘子相离以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你看这，另有先人扯谈的娘子版休书，我念给你听，愿相公相离以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后事是早就在预备了，搭席棚、租桌椅、茶箱、堂名……以及很多能够做丧事买卖的店家都在张望、谛视、探听。

是瞧上沈一赫这个女人？

“好了、好了。不说了嘛……”

严阿婆家的外孙女病恹恹地返来后，街上的流言通过乌篷船的小贩在各家各户活动。

他苦笑，此等休书必然是后代牵强附会的诬捏。休妻仳离之痛，像割股断筋，那里还能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我可要留着，万一今后――你用得着呢？”

但是――

张隼七弯八拐来到严阿婆的家，最是秋风苦雨，一阵大风刮过，檐上的瓦片掀落差点砸落他头上，幸得他工致地跳过。

严阿婆的话问得袁克放哑口无言，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谁家白叟不但愿后代敦睦，儿孙合座？子孙遭罪，比她自个遭罪还难受、受折磨。

他这么做究竟目地在哪儿？

一赫笑着拉他的手告饶，很快两人言归于好。

木渎离吴门县又不远，总有功德者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统统统统他亲眼瞥见一样。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当时他们正新婚燕尔，你侬我侬，谁也料不到会有劳燕分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