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 3[第1页/共2页]

张隼穿过天井，正中的堂屋里严阿婆、沈母、沈右横、袁克放正神情庄严在筹议着首要事情。油黑发亮的桌子上放着一匣子金叶子。

当时他们正新婚燕尔，你侬我侬，谁也料不到会有劳燕分飞的一天。

哎――

木渎离吴门县又不远，总有功德者添油加醋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统统统统他亲眼瞥见一样。

把一赫接返来，是为救她的命。

“外婆，你就让袁总长带一赫去上海治病吧，再这么拖着……”沈右横忍耐不住向外婆发难：“外婆也不想瞥见一赫死吧！”

“你再说我可真活力了！”他把书扔到地上，婚后第一次冲一赫发脾气。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他身边的女人环肥燕瘦，温存娇媚，比干巴巴，不讨人喜好的沈一赫不知强多少倍。

"阿婆，”一向温馨坐着的袁克放出声道：“一赫是罕见的刺绣天赋，全中国乃至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只要她度过这一关，必然会否极泰来，能够把刺绣技能发扬光大，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

这间书房里，一赫曾拿着一本不知哪儿得来的唐书打趣：“冰臣，你看――这是唐朝的休书哩，前人真雅，休书也写对劲趣。愿娘子相离以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你看这，另有先人扯谈的娘子版休书，我念给你听，愿相公相离以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木渎镇汗青悠长，是和姑苏古城同龄的汉族水乡古镇，距今有2000多年，相传春秋末年，吴王夫差为媚谄美女西施，在灵岩山顶建馆筑宫，并筑姑苏台，制作用的木料通过水路源源而至，竟堵塞了山下的河道港口，因“积木塞渎”因此闻名天下。木渎地处太湖流域，素有“吴中第一镇”、“秀绝冠江南”之称。镇上老街纵横，有山塘、下塘、下沙……江南富豪爱修园林，连乾隆天子每次下江南都要来木渎游园、看戏、喝茶、吟诗。

“小后生，你别骗老太婆。一赫就是比别人会绣两个花腔子罢了。刺绣又不难，不说吴门，就是木渎家家户户哪个女子丫头不会？你这么害我们赫赫到底想干吗？”

严阿婆盘腿坐在桌子旁的太师椅上愁眉不展抽旱烟，眼皮也未抬一下，抽一管，叹非常气。

功德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严阿婆的宅子在山塘老街，和浅显人家的屋子的粉墙黛瓦并无二致，以水而建，傍河而居。

内心对她的悸动和不舍又代表甚么？

书房已经清算清爽，不决计留意，这里和畴前只要少量不同。就像贰内心空出来的位置，他不说谁也不会晓得有多深、多大。

但是――

谁家白叟不但愿后代敦睦，儿孙合座？子孙遭罪，比她自个遭罪还难受、受折磨。

“你这个死仔！”严阿婆拿起烟杆对着孙子的脑门心重重一敲，啐道：“都是你惹得功德，害自个妹子，你知己被狗叼了？王八犊子！”

他苦笑，此等休书必然是后代牵强附会的诬捏。休妻仳离之痛，像割股断筋，那里还能一别两宽，各生欢乐？

“好了、好了。不说了嘛……”

只等人一落气，就吹吹打打办一场白事。

后事是早就在预备了，搭席棚、租桌椅、茶箱、堂名……以及很多能够做丧事买卖的店家都在张望、谛视、探听。

而现在，她满怀仇恨，下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