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厦将倾（上）[第2页/共3页]

一顶裹满白绸的官轿从街角拐了畴昔，抬轿的轿夫也都是一身的素白，脚步沉稳，疏忽于缩在街边的这群草民，大摇大摆的拐上了御街，“吭哧吭哧”的向紫禁城方向走去。

溥伟站起家，一名守在门边的寺人翻开布帘，喊道：“太后懿旨，宣恭亲王入见！”

“那是大官的肩舆吧？”一个新来都城讨糊口的力巴吸了吸垂到嘴上的鼻涕，向馄饨摊老板探听。

溥伟手里这份通电不是洋人拍发的，而是由中国人拍发的，拍发地点是九江城，拍发人名叫“赵北”，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乱党，通电的内容不太庞大，但里头的信息却叫民气里直发毛，因为那是一份叛逆通电，就在明天早晨，九江城已经不在大清国的统治之下了，并且，通电里更叫人目瞪口呆的是，那帮乱党竟然推举朝廷一品大员袁世凯做他们的领袖，代替大清统治中国，做“共和中华大统领”。

“主子……主子无能，有负圣恩！”铁良支吾了半天，只好伏地叩首。这也不能全怪他，叫起之前他还忙着调遣军队，往安徽进剿熊成基，但那毅军马队前脚刚开赴，后脚就传来了九江易帜的通电，再加上各地的民变、会党，现在这大清国事四周冒火，别说是他一个戋戋铁良，便是当年“同光复兴”的那些满汉重臣一起出马，此时也一定能保持平静，没人比铁良更清楚现在的军队是个甚么样了，如果那些巡防队真靠得住，那朝廷又怎会破钞国帑编练新军？哪支新军可靠？这个题目还真不好答复。据密报，各省新军中都有联盟会的人在活动，只是因为规律涣散，朝廷盯得又紧，这才没敢蠢动，现在安徽、湖北、江苏新军都反了，别的各省新军中的乱党莫非就不会趁火打劫？再说了，新军一反，巡防营里的哥老会莫非就没点别的心机？

与皇宫以外一样，皇宫大内当中也是一片素白，满地积雪，宫殿上挂满白绫，两宫大行，尚未奉梓大安，两具棺椁停灵宫中，那些宫殿愈发显得阴沉可怖起来，寺人宫女一身重孝，行走时头垂得更低了，这皇宫里的氛围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肩舆在养心殿前停下，那带路的寺人尖着嗓子在外喊道：“恭亲王奉旨觐见！”

按说本日不该溥伟轮值，他用不着在这么冷的天出门的，但就在刚才，一个外务府的司员和寺人仓促奔来传太后口谕，宣恭亲王入觐，一探听才晓得，本来是九江沦陷于反动党之手，叛军的通电已传遍天下乃至全天下，朝廷慌了神，只好叫起，调集亲贵重臣议政。溥伟不敢怠慢，仓猝乘了肩舆，连仪仗都没顾得上带，便仓促赶往外务部，抄了份通电稿，又马不断蹄的赶去紫禁城觐见。

“快！快！都没用饭是如何着？走得比小脚女人都慢！”小恭王坐在肩舆里，跺着脚催促轿夫们加快速率，拿着电报抄稿的那只手抖个不断，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草民们猜得不错，那顶肩舆里坐着的恰是一名大清国的亲王，小恭王溥伟，秉承的是同治、光绪年间那位闻名的“鬼子六”老恭王奕的爵位，遵循辈分来讲，他是大行天子光绪的侄子，新天子宣统的堂兄，在现在的朝堂上职位显赫，并且野心或者说大志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