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回中下[第1页/共8页]
范舒雯听了,忙问黛玉。黛玉只说无碍。顾颖急得飞眼色与她,不想中间张婧笑道:“那里就能吓到了呢?林女人又不是纸糊的人。”说着就在四下乱转,随便旁观,又拉着任、丁两人看那飞瀑石潭,问范舒雯:“这潭子里头的五彩石子儿,莫非是专门挑的南京的雨花石?”范舒雯见询,只得向黛玉笑一笑,就到她几个跟前去了。
洪氏也道:“可贵头回见就如许投缘,正不必拘得紧了。摆布不出这园子,再不怕的。”
黛玉正极目极览,闻听这话连连点头。两个也不再多说,各自赏玩景色,随即就往那两张藤椅中安坐——这黛玉本来是个闺阁娴雅的,只是心细如发,又常日多思;此番为探父病自都城还家,汤药阿谀,一番劳损亦未尽复;且本日又是头回出门作客,秉着母亲生前教诲,不肯多行一步、多说一句,但是既留意周遭情面应对,便是一样操心耗神。不料顾颖将她一起拉到这里来,静坐着看那浓荫淡翠,听那风激水响,不上一会儿工夫,就觉身心都清透洁净了。想到此处,蓦地倒又是一惊,只是转头向顾颖看去,却见她干脆闭了眼睛,将全部身子都软倒在藤蔓上,这等的尽情神态,教黛玉不由又是希奇又是好笑,也情知本身多心,不免就有几分歉意。待开口说话,又怕惊了顾颖,不想俄然就听身后有人鼓掌道:“好哇!本来你们倒在这里偷闲!可算教我逮着啦!”
中间范氏看几眼,就问范舒雯:“怎不见颖儿?”
范氏闻言,就向顾颖笑道:“罢了,且遂了你的意。只是把稳水边,更不准再弄甚么船!”继而向黛玉说:“还要烦劳林女人,千万别纵了她。”又叮咛丫环嬷嬷们必然跟紧看牢,有甚么事立即到翠峰山房来报。
强氏也说:“恰是呢,池子尽有几处深的处所。虽本日没风,划子到底不大稳,摇摇摆晃多叫人悬心?真要玩,只叫她们齐截条大船去,上头有舱有盖有遮挡,也不必你举着胳膊手疼。快叫我看看,脸上手上可晒坏未曾?”口中说着,尽管拉过顾颖来细心瞧。
顾颖道:“并不是贪玩,是我走着脚软,正懒得再绕一圈返来,就看到那边岸边系了这船,便坐了从湖中间过来。几步路的风景,并未曾晒着,舅妈放心。”
强氏这才放手,道:“幸而时候头儿短,不然,立时押回房里找清热祛暑的膏药来搽。”
强氏笑道:“这么说,公然是分外之喜。不如这就让把席面酒肴送过来,一则赏花扫兴,二则也为你两个道贺,三则吃喝毕了,女人们也不必再拘在这里,要逛园子看景的随情意去,就当消食了。如此可使得?”
顾颖方才问:“你们如何过来了?也不先出个声,用心吓人。害我头发都跌乱了。”一面就顺手抿一抿本身的鬓角。林黛玉见她单独不能理顺,走畴昔伸手替她笼了。顾颖任她弄好,笑着谢了,又转向自家表姐,道:“你们吓我就罢了。如果惊坏了林姐姐,该如何样?”
强氏一言未竟,身后几位妇人俱已上前。就有一名年纪最长的笑道:“范太太打的好算盘,幸而我们几个跟得紧。本日你虽是主家,扬州空中上,莫非不要让我为先?”这边范氏就奉告林黛玉,说话的人恰是广陵书院山长任白石之妻惠夫人,身边跟的是其季子新妇唐氏;又有东海郡伯张昶之妻祝夫人及媳韦氏,扬州知府丁涛之妻周氏。世人见黛玉施礼言对,趋折有度,风仪安闲,不由都交口赞叹,称“不愧是探花之女、勋侯以后”,一面就叫自家的女孩儿速上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