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页/共3页]
宝钗一看之下,见是贾珍,因避之不及,遂盘算主张,先上前施礼,以兄称呼之,再顺势告别。谁知贾珍才进门就向着秦氏开口说道:“听佩凤说那婆娘硬要拉你来园子里乱逛,我就晓得不好,急着赶过来,路上又听偕鸳说你晕倒了,现在可曾好些了?”一语未落,已看到房中另有别人,见是个穿戴男人衣衫的陌生男人,不觉微微眯了眼睛,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宝钗自知说错了话,涨红了脸,一言不发。若论辈分,她原比秦氏高了一倍,但现在情势比人强,只能低头受教。就听得秦氏劈脸经验道:“我先前虽未见你,也早晓得你的贤名,只道你公然是个聪明孩子,便如凤丫头普通,倒也担负得起兴衰大事。想不到竟是个死读书的愚人。须知那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本来是多事的人编排挤来,好哄哄人的。只因暗合了龙椅上头人的意义,才传播开了。聪明的人拿这个当幌子,只为了本身的位子做得稳妥,实在并未曾把此中所谓圣贤之言当作圣旨普通。就算是圣旨,也如放屁,阳奉阴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情多了!只要傻子,才拿个鸡毛适时箭,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是甚么人,岂容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秦氏半坐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喘了几口气,面色垂垂平和下来,望着宝钗长叹一声,说话却暖和了很多:“普天底下的人多是如此,为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也怨不得一代不如一代了。你看看那些公子哥儿们,一味混闹,可有几个能挑大梁的,或打理族中事件,或努力于宦途光宗耀祖的?一族人里总要有几个出类拔萃堪当重担的,这户人家才不至于式微,其他的后辈才气持续花天酒地,做他们公子哥儿们的好梦。你也是个命苦的,偏生有如许一个哥哥。想来平素也非常难堪罢。”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氏已经略显倦怠地摆了摆手:“我早就奉告秦家,秦钟那孩子若再不学好,只怕神仙也难救了。偏他贪玩不消心读书,反在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高低工夫,又能怪谁?现在我身子这个模样,时势又是如此,莫非竟为了这些有的没的小事思虑气恼?再者,就算我故意究查,只怕也究查不起了罢。”
宝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暗道常听人说东府里秦大奶奶脾气娇纵,喜怒无常,本身初见她时,见她一派楚楚不幸,说话甚有层次,只当是那起子小人们决计诽谤她,想不到才没说几句话,已经置疑起圣贤来。如果昔日,依了宝钗的性子,冲犯本身犹可,冲犯圣贤决然不成取,需求引经据典和人辩论一番。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咬牙忍了,只是一股委曲愤激的气味从心底而生,好轻易才压抑住了,一言不发。
宝钗夙来沉稳,胸有城府,但不晓得为甚么,见秦氏这般模样,竟不肯瞒她,正游移间,谁猜想秦氏也是个最小巧剔透的人物,已经被她看出端倪。只听的秦氏又轻笑一声说道:“是我想的差了。你这番来,必定是得了凤婶子的主张。我只说我们从小玩得投机,好过这么一场,她必然对我有几分至心在。想不到墙倒世人推,别人尚未听到甚么风声,她反倒先落井下石起来。是我高看她了。”声音里大是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