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言官[第1页/共3页]
像周杞人如许的穷酸墨客,平时对这“八宝斋”是连正眼都不敢看一看的,陈闱却似早已走顺了似的迈了出来。
钟绍云恃才傲物,心气狷介,哪受得了这等摧辱,偏他又不懂与人周旋,上峰面前向来讨不得好,目睹升迁有望,宦途骞塞,便起了自暴自弃的心机,考虑本身与其这般屈辱地苟活一世,不如破釜沉舟,做件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事出来,也好一鸣惊人,当时便是死也值了。
现在恒帝早已薨逝,景帝担当大统,在位二十三载,又传位于当今圣上。历经三朝,钟绍云早已年过半百,当初的势头也早淡去了,但名字在言官当中一提还是响铛铛的,只是那当中的批驳深意,只容大家意领神会罢了。
钟绍云一念已决,便提笔说话,将昔日里苛非难堪熬本身的朝廷权贵,有错误的添油加醋,无错误的平空假造,写成一道弹章呈给了天子。朝廷权贵的权势盘根错节,以钟绍云一介势单力薄的小小言官,天然没法撼动分毫。钟绍云本也没想将他们怎地,只是拼着一条贱命,博个不畏权贵的名声罢了。谁知当时恒帝正以大权旁落,忌恨朝中权臣,想要动手夺/权,但一时又找不到由头。钟绍云的弹章一上,正可了恒帝的心机,老天子当下也不问是非曲直,借题阐扬,将一众大臣贬官的贬官,休致的休致了。
这“八宝斋”在都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专营各色点心吃食,因着用料讲究,做工邃密,又有祖上传下来的配方,是以味道比别处格外分歧些,遭到都城达官朱紫的追捧。
如此人物,看在周杞人眼里自是有几分鄙夷,陈闱却热忱客气得很,将手中几盒“八宝斋”的点心放在桌上,又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来,一起向钟绍云手边推了推:“小小意义,不成敬意。”
言官位卑职低,俸禄微薄,又因为经常要上奏章弹劾,极易开罪朝中权贵。钟绍云每月的月俸除了吃喝用度,便用来摆平此类祸端,过得捉襟见肘,宽裕时乃至要拉下脸来向同僚邻舍借债度日。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真是比平头百姓还不如。
钟绍云偶然插柳,却扳倒了连续串的权胄,真可谓是蜉蝣撼动了参天古木,自此名声大震。朝中官员都怕他对本身如法炮制,没一个敢拿正眼看他,连一品大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更有别有用心之人,见钟绍云得宠于皇上,势头正盛,便出钱贿赂,求他写弹章进犯政敌。
周杞人听他提起皇上,心中便是一阵抽痛,又模糊有些惭愧。抬眼只见他一张脸隐在街心的黑暗里,兀自带了几分倔强,像是在深夜里单独挣扎着从淤泥里探出头来的莲花一样,虽则清丽不成方物,却也因着那般孤傲,而显得孤单苦楚。周杞民气中便更加难受,忍不住伸脱手来,踌躇着抓住了陈闱的手:“陈闱,我……”却被陈闱一把甩开,回身便来往路走了。
那门房接着银子,这才非常殷勤地承诺了一声,引着陈闱和周杞人往宅院深处走去。
周杞人一看这竟是□□裸的贿赂了,便变了色彩望着陈闱。那钟绍云许是忌着他在面前儿,拿一双眯缝眼往银票上斜了斜,便将手上摇着的葵扇不动声色地盖了上去,恰好将那叠银票遮在底下,这才笑道:“陈大人来便来吧,还带东西,真是客气。”
周杞人昂首看了一眼门匾,只见上头“八宝斋”三个大字即便在暗夜里也泛着金华闪闪的光芒,内心很有些纳罕。
那门房点头哈腰道:“哦,哦,本来是周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说着,却又将话锋一转,像是非常难堪似的看着陈闱道:“陈大人,您看这大早晨的,我们家老爷也累了。您如果一小我来也罢了,还带了位周大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