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演技[第1页/共3页]
唐潆哭得更大声了,更猛咳一阵,咳得脖颈通红,急得天子忙为她抚背,让步道:“好好好——阿舅是妖怪,阿舅是妖怪。”
久了,太久了,母后与颜逊本日密谈的时候太久了,她内心担忧极了,只是不好明说。因而随口道:“儿想您,看不见您,伤口便疼。”
世家子,重视风仪,发了脾气,消了狐疑,颜逊整了整衣衿,正了正冠帽,便欲拜别。临走时,总算捡回些“娘舅”应有的庇护后辈的态度:“阿祁故去后,阿爹膝下只你我、阿伶兄妹三人,自当手足相亲。你既视她如己出,她便是我亲外甥女,来日我必善待。”颜逊暴戾凶险,打亲情牌实在违和得很。
天子点了点唐潆的鼻尖,好笑道:“不疼,却哭鼻子?”他在唐潆面前,老是慈爱,眼下,因她伤病,更起了垂怜之心。
天子如有所思,御案上满堆奏折,皆是摆布两相党派相互弹劾的奏本,看了便心烦。天子:“世宗居不重席从谏如流,先帝与朕甚为敬佩。鸾仪卫之事,废弛已久,如朽木锈铁,非一日可为之,卿有何良方?”
“儿不疼。”唐潆抬头看着天子,点头,又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揉出几颗眼泪来,还带着哭腔。
寄名,便是当代父母令季子幼女拜入佛门玄门,由师父取一法号,以神灵驱除邪祟的典礼。与真正的削发修道分歧,无清规戒律束缚,只是图一安然。皇后有此意已久,何如了尘大师闭关不出,唐潆受了重伤便如此骇人,皇后放心不下,听闻报国寺代方丈了缘大师是了尘大师的师弟,她欲寻他收唐潆作弟子,主持寄名典礼。
皇后感觉好笑:“女儿夙来为父敬爱好,昔日我在金陵,阿爹亦是如此,待阿兄有了女儿便知。”颜逊与正室育有一子,名唤颜硕,幼学之年。皇后顿了顿,又道,“何况,小七是女孩,世宗后便再无女帝,也是因世道不允;她年纪幼小,难登九五;君心似海,阿兄觉得靖远郡王当年造反之事,陛下已然健忘?”
后者,才是相称首要的一点,这些,颜逊深知。颜家家风甚严,亦从无女人从政之例,是以颜逊从未将同为嗣君的唐潆放在心上,只是鸾仪卫俄然复立,他不免疑虑重重。再由皇后亲口说出,他便如服下一颗放心丸,狰狞的脸孔有所舒缓。
皇后不语,只悄悄看他拜别。待他身影消逝,皇后拢于广袖内的手早已充满薄汗。如瞽者瞎马半夜临池,万分惊险,她站在原地,仔细心细将本身刚才与颜逊的对话回想一番,考虑、揣摩。忽而,殿外鼓噪喧闹,不待她移目去看,便有个小肉团扑到面前,既而,乳娘与几位宫人紧随厥后,歉意道:“小殿下欲过来,奴恐弄伤她,拦不住。”
颜逊语气愈加逼迫,皇后还是安闲:“阿兄是外臣,前朝事熟稔胜我,几时听闻我与萧慎有过来往?无渠道,动静如何通报,我一深宫妇人,又如何协从于他?”
装着唐潆生辰八字的寄名袋已是备好的,皇后更了衣,便拜别。她走后,唐潆乖乖喝药,乖乖躺在榻上安养,思考该如何自但是然地给父皇吹这一耳朵风。
二人皆未留意皇后的到来。唐潆乌黑的长发披肩,着一乌黑中衣,衣料华贵柔嫩,却被她源源不竭的眼泪洇湿大片。她哭得高低唇颤栗,面庞红扑扑的,又敬爱又风趣,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天子道:“儿哭……呜呜呜……儿哭,是因做了一恶梦,梦见……呜呜呜呜呜……梦见阿舅是妖怪,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张嘴要吃我……呜呜呜……吃了我,骨头都不吐……”阿舅,便是指颜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