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心[第1页/共3页]
天井中柳树抽芽,纷繁垂下腰肢挂出千万条细嫩柳枝,顶风伸展,似挽留似不舍。花圃里,百花穰吐,竞相绽放,内侍修剪树枝,宫娥摘取花瓣。层层褶皱的太湖石重峦叠嶂,叮咚泉水从裂缝中涓涓流过,一截空心绿竹相接,将泉水引入水池中,红鲤摇尾,鱼泡轻吐。
皇后欲将她放下来使她本身走,却被她紧紧箍住,挣也挣不开,只好无法道:“小七,天井离这儿另有一段路,母后抱不住你。”都五岁大的孩子了,不缺胳膊很多腿,哪有一言分歧便让人抱的事理?
对峙不下,几近要破功之时,皇后悄悄说道:“成王有过,则挞伯禽,以是示成王世子之道也。商赞虽是传授你们学问的先生,却更是陛下的臣子,君臣之道不能枉悖。”
唐潆闻言,松开搂着皇后脖颈的手,煞有介事地鼓掌:“母后料事如神!它当真饿死了!”她用力溜须拍马,企图在皇后怀里多待上那么一会儿,内心却不由模糊担忧起来——重生胎穿,她宿世的基因能不能也复制粘贴过来?毕竟宿世有一米七二呢,腿不短的……好委曲……
皇后悄悄拍她,哄慰她:“本日春光恰好,天井中花草蔽芾,我们且去看看?”
皇后看着她,沉默半晌,这半晌间唐潆的手内心被薄汗充满,几近不敢和皇后对视。抄书的事千真万确,不算谎话,但她却惭愧难安,好似对皇后哪怕存着一丁点坦白,都是万不该该的事情。
唐潆从衾被里探出颗小小的脑袋,眼睛如浸泡在泉水里的乌珠,清透的黑亮外濛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看着皇后,死力调剂脸部神采,咧开嘴悄悄地笑:“母后。”
唐潆不敢肯定皇后是否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哪怕独一零散半点的能够不让皇后得知她对亲生父母的驰念,她也情愿死守。手指绞着衣角,她低头踌躇思考了一会儿,因此错过皇后掩蔽于眼底的心疼,待她昂首,果然是一副秀眉深锁猜疑问解的模样:“六哥哥本日讲学早退了,先生不罚他,却罚侍读抄书,这是为何?”
皇后问她本日讲学说的甚么篇目。唐潆呼吸一滞,严峻起来,旋即她想到皇后不过是例常体贴,体贴她可曾从中学到事理,体贴她可曾碰到猜疑与不解,体贴她是否定真习学听政了——唐潆偶然会想,此举或是多余了,摆布她被解除在狠恶的帝位合作以外,今后最多是个藩王,晓得政务熟稔朝事,恐怕适得其反。
仿佛和昔日没甚么分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她坐下来,伸出素白的手,圆润修整的指甲盖上未染丹蔻愈显出那一弯弯藐小的浅白新月。她伸手过来,指腹掠过唐潆的眼角,状若偶然地拭揩她的泪水,一点点滚烫,似烈火灼心,蹿烧至眉梢,从而蹙起一个都雅的弧度:“哭了?做恶梦了?”
水池畔,皇后与唐潆在荡秋千。秋千架是三年前皇后命将作监搭设的,藤蔓蔽日,木质古朴,荡到高处可俯瞰巍峨皇城。当时,唐潆入宫不久,她是个女孩,唐琰唐玳两位哥哥皆是男孩,又比她大上很多,不好玩在一处。皇后忧心,她连个伴随玩耍的伴当都没有,久而久之,脾气恐被养得孤介起来,便自宫里宫外寻来很多玩意,或是她本身玩,或是皇后陪她玩,总不会孤单。
唐潆鼓起腮帮子引经据典振振有词的模样,让皇后吃了一惊,却又模糊感觉有些敬爱。她唇角弯弯,抬手摸摸唐潆的后颈,与她道:“小七,这不冲突,前者成全礼节,后者弘扬仁治,你能想到这层母后很欣喜。”唐潆还是不解,皇后便将事理揉开掰碎,娓娓道来,“商赞惩罚侍读,你旁观者罢了,尚且对此举有贰言,以为它不当,你六哥哥又作何设法?犯了错,情愿担责值得夸奖,为君者却与凡人分歧,更应修己治人。你们为嗣君,不成加刑,不然会乱了君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