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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慢的是活着》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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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最慢的是活着3[第1页/共2页]

“哪小我傻了想去从戎?步队来了,不当不可了。”她毫不粉饰祖父当时的思惟掉队,“就是不跟着这帮人走,另有百姓党呢,另有杂牌军呢,哪帮人都饶不了。另有老日呢。”――老日,就是日本鬼子。

“人家”打徐州的时候,她去看他,要过黄河,黄河上的桥散了,只剩下了个铁架子。白日不敢过,只能早晨过。她就带着爸爸,一步一步地踩过了那条冗长的铁架子,过了黄河。

“‘人家’当时候已经有通信员了,军队上的人对我们可好。吃得也可好,可饱。住了两天,我们就返来了。家眷不能多住,看看就中了。”

“我比‘人家’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她说,她总用“人家”这个词来代指祖父。“我过门未几时,就乱了,煤窑厂子都关了,你太爷爷就回家闲了,家里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啥金砖?银砖也没抱上,抱的都是土坷垃。”

“八路军过来的时候,‘人家’上了扫盲班,学认字。‘人家’脑筋灵,学得快……不过,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如果笨点儿,说不定也不会跟着步队走,现在还能活着呢。”

“得了吧。我不要。”我道,“明晓得我最小,结婚最晚。底子就是不用心给我。”

“一共有二十抬呢。”她说。当时候的嫁奁是论“抬”的。小件的两小我抬一样,大件的四小我抬一样。能有二十抬,确切很有范围。

说得鼓起,她就会翻开樟木箱子,给姐姐看她新婚时的红棉裤。隔着几十年的工夫,棉裤的色彩仍然很素净。大红底儿上起着淡蓝色的小花,既喜气,又沉寂。另有她的金饰。“文革”时被破“四旧”的人抢走了很多,不过她还是偷偷地保存了一些。她翻开一层层的红布包,给姐姐看:两支长长的凤头银钗,因为光阴长远,银都暗淡了。她说本来另有一对雕龙画凤的银镯子,三年困难期间,她呼应国度号令向灾区捐募物质,狠狠心把那对镯子捐了。厥后发明戴在了一名村干部的女儿手上。

“老日开端不杀人的。进屋见了咱家供的菩萨,就赶快跪下叩首。瞥见小孩子还给糖吃,厥后就不中了,见人就杀。还把周岁大的孩子挑到刺刀尖儿上耍,那哪还能叫人?”

“我把她叫到咱家,哄她洗手吃馍,又把镯子拿了返来。他们到底理亏,没敢朝我再要。”

“你说得没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重外孙子的。”她又谨慎翼翼地裹起来,“你们如果都生了儿子,就把这个锁回回炉,做两个小的,一人一个。”

嫁过来的时候,因为晓得婆家这边不如娘家,怕女人刻苦,她的嫁奁就格外丰富:带镜子和小抽屉的脸盆架,雕花的衣架,红漆四屉的金饰盒,一张八仙桌,一对太师椅,两个带鞋柜的大樟木箱子,八床缎子面棉被……另有那张水曲柳的黄漆木床。

“就见过一面,连‘人家’的脸都没敢看清,就嫁给‘人家’了。当时候嫁人,谁不是晕着头嫁呢?”

偶尔,她也会跟姐姐聊起祖父。

那次探亲返来,她又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白白胖胖,面如满月,特别爱笑。但是,一次,一个街坊举起孩子逗着玩的时候,失手摔到了地上。第二天,这个孩子就短命了。才五个月。讲这件事时,我和她坐在大门楼下。阿谁街坊正缓缓走过,还和她打着号召。“歇着呢?”“歇着呢。”她和和蔼气地承诺。“不要理他!”我气恼她无原则地漂亮。“那还能如何着?账哪能算得那么清?他也不是蓄心的。”她感喟,“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厥后,她收到了祖父的阵亡告诉书,“就晓得了,人没了。那小我,没了。”“听爸爸说,束缚后你去找过爷爷一次。没找到,就返来了。返来时还生了一场大病。”“哦。”她说,“一小我说没就没了,一张纸就说这小我没了,总感觉不真。去找了一趟,就断念了。”“你是哪一年去的?”“五六年吧。五六五七,记不清了。”“那一趟,你走到了哪儿?”“谁晓得走到了哪儿。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妇女,到外头晓得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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