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卷]_分节阅读_48[第1页/共2页]

他获得了甚么，落空了甚么，在最不想获得的时候获得，在最不想落空的时候落空。

太和元年，册王妃靳氏为贵妃，嫡皇子元修为太子。玄月，御驾东巡，驻琅州三月不足，至岁末，返驾帝都。

湛王终究转过身来，殿前丧冠哀服一片素色如海，皆尽落在他幽寂的眼底，“你们退下吧。”他缓缓说了一句。

悠远的天涯仍覆盖在一片暗青色的苍茫当中，崖前是陡直的峭壁，前赴后继的海潮击上岩石，卷起惊涛万丈。碎浪如雪，半空中纷繁散落，跟着澎湃的涛声遥遥退去，消逝在波澜浮沉的远处。潮起潮落，澎湃彭湃，一浪过后又是一浪，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沿山行，云境如幻，流连望路之远近。前有屋宇列峰峦之体势，青竹为檐，紫篁为台，请瀑落而为帘，流岚浮觉得幔，楼台高远，廊腰缦回，浮云飘然，气象万千，连缀难见全貌。极峰顶，登楼台，举目远眺，穷碧波于千里，凭虚御风，凌万顷之浩然。沧海桑田，茫茫不知其所止，天高地炯，渺渺不知其身在那边。气清神爽，忘人间之凡尘，飘飘乎心胸，羡仙世之逸然。

痛过以后，心中仿佛一片空缺。他撑在龙椅之上，竟然发明本身笑了出来。丝丝苦涩浸入骨髓，无声的嘲弄，无形的笑。

琅州观海台，夜天湛负手独立在山崖之巅，浩大的东海举目无极，长风吹得他长衫飘摇，却不能撼动那矗立身姿。

碧浪无尽，天外有天。

斯惟云昂首，面前那颀长的背影，在高大宏伟的殿堂前显得如此孤寂，他几近能感到湛王心中的哀痛，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带来的哀痛，无言，无声，无止，无尽，满盈于全部光辉的宫阙，六合亦为之寥寂。

太和九年，琅州商船东行过海，避飓风，不慎迷途。逐浪流落，茫茫不见归路，船行数日，忽遇仙山，山在海中，周遭不知几百里，云雾漂渺，烟岚环绕，玉峰叠嶂，霞岭相连。遂停船登岸，寻路前行，适逢雨后新霁，青峰绕云，山野琼林落落，瑶枝缤纷，兰芝琪草，灵洁鲜美。中有玉湖清溪，碧澈几鉴人影，五色美玉散落水畔，光芒晶莹，俯仰可得。青鸾择丹木而栖，彩凤遨游以自舞，百鸟翩飞，清鸣之声动听。复行数百步，遇灵兽成双，追逐玩耍于前，状如貂狐，通体似雪，一金瞳，一碧睛，灵异分歧常物。林间有女三五人采撷芳草，笑语小巧，轻歌悠然，见诸人，甚异之，闻其境遇，乃引谒其主。

及见仆人，男人青云衣，女子白霓裳，神度清傲，风韵出尘，清闲神仙眷侣。闻客自天朝来，遂以宴饮，美酒玉液、奇珍海味皆未曾见也。问天朝，众云乱世之治，欣但是笑。言及四海异域，妙语逸闻，见地博识，谈笑惊奇诸人。有仆玄衣俊面，复引世人游观山岛，奇景不能尽述。见宝船泊于碧海，长四十余丈，宽约十丈，龙桅云帆，可容数百人不止。曰其主云游之舟，兴之所至，乘风破浪，东海、南溟、西洋无所不能及也。

“退下吧。”

停数日，辞归。为备净水粮蔬，赠以奇珍奇宝，中有《西海图志》，绘西洋之航路，详录诸百姓风，世所罕见。仆轻舟相引，离岸入海，遥闻箫音送客，浩渺云波，海潮万里。仙山渐远。及琅州。仆舟不复见。同业者逄豫，琅州巡使族亲也，归诣巡使，说此异事，觉得奇。适逢帝东巡，引见圣帝，奉宝图。帝见之，乃大惊，即遣船入海，寻此岛，东海浩大，来路难再得。帝登观海台，临风远眺，慨然笑叹：六合清闲，且看人间是瑶池。遂不复求。云州陆迁，扈从东行，奉旨文以记之，甲申四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