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卷]_分节阅读_44[第3页/共4页]

灯下泪痕在卿尘脸上映出淡淡清光，他的话让她心底一酸，轻声说道：“但是这一箭，也差点儿让我落空了你。”

“斯大人！”卫长征见了他也未几礼，直接一拱手，“宫中有旨意。”

檐下冷风劈面，吹得卿尘衣袂飘摇不定。雨丝斜落衣衿，她却始终站立不动，任雨水飘削发际，湿了面庞，把那一双眼眸洗的清澈。已经多少天了，任她用尽针药，夜天凌始终昏倒不醒。那毒一次发作，仿佛被他本身的意志强压下去，再未曾几次，但他的身材也到了所能够接受的极限。

宣元坊斯府，庭前两株梧桐树被暴风吹得枝叶乱摆，地上飞沙走石，暴雨将至。

“如何了？”卿尘缓缓拭去脸上冰冷雨水，步回廊前，淡声问道

“在西厅。”

“好。”清缓一笑掩去了满眼蕉萃，卿尘的声音非常安静，乃至透出冷然：“不要轰动对方，确保东海战事无恙，脱手之时务必洁净利落。”

斯惟云虽已位及人臣，但府第仍如之前。帝曜初年清查亏空，四进院落被人放火烧了半边，昊帝降旨赐他新宅却被他上书推却，只重新补葺了一下，还是安居此处。

卿尘紧抿着唇，纤眉淡锁，不语。莫不平见状，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便考虑道；“事到现在，娘娘是否应当做下最坏的筹算？”

斯惟云屏退侍从，快步赶去西厅，劈面便见卫长征轻甲利剑站在窗前。

卫长征？斯惟云闻言一震，“人在那边？”

卿尘自雨中回身，莫不平率冥衣楼部下，卫长征与南宫竞等亲信将领跪于殿前，檐柱撑起高殿深广，低暗的光芒中稳敛的眼神，玄衣铠甲坚锐的身姿，多少令民气安。

卿尘闭上眼睛，指尖狠狠嵌进掌心，俄然将眉一扬，往前迈了一大步，直接站在了雨中。

斯惟云双手接了，拆开一看，明黄云笺，加印丹砂金龙行玺，的确来自御书房不错，一起看下，不由惊出浑身盗汗。

卿尘悄悄替夜天凌拢好锦衾，放下帷幄垂帘。他细心交代了一些事情，终究太累了睡去，

卿尘身子微微颤栗，喉间涩楚难当，多少话语堵在那边，却一句都不能言。他的手很凉，浑身没有分毫暖意，她亦冷如雪人普通，只是难抑颤抖。肌肤相贴，拥抱间独一的温热自心口漾起，暖和着相互的冷，相互的孤零。一层帩纱，方寸六合，静得没有一丝声气；“不怕，有我在。”

“臣要奏请皇上早立储君，以定国本，以安社稷。”

雨落如注，瓢泼而下，激溅在开阔的白石广场之上，水花成片。庄严寂静的大正宫覆盖在雨势当中，远远恍惚成一片浮金琉璃。

他的声音因衰弱而嘶哑，却如此实在地就在耳边。卿尘终究昂首，凝眸看向了他，却只一眼，便泪落襟前。明显止不住的泪，却偏又笑着，眸光清清澈澈，春波般柔亮，几可鉴人。

夜天凌吃力地抬手抚上她的肩头，哑声问道；“下雨了吗，如何浑身都湿透了？”

卫长征待他看完，将另一封金漆密信取出，“自湖州东行，最多三日便可赶至琅州，玄甲铁卫已等待在外，请大人速携此信前去，务必转交湛王。”

举目之下雨幕苍茫，六合间一片无止无尽的温馨，心中没有一丝念想，似被这雨冲刷得非常洁净。心灵跟着大雨无垠伸展，几与这六合融为一体，每一滴雨都清楚，浇注心头，透辟淋漓。

雪衣素颜，秋水明眸，仿佛再过千年也不会变的模样，是他梦里宿世曾见，此生命定。相视中夜天凌微微而笑，“清儿，若不是这一箭，我便错过了那屏叠山，也错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