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万树桃花月满天[第2页/共4页]

夜天湛停顿半晌，缓缓道：“清查天下百官，必招公愤，却不知四哥你是否当得这刻薄寡恩、凉薄无情的骂名？”

超脱俊雅的姿势，安闲沉着的话语，轻风劈面，衣袖微扬，带来他身上一股微苦的药香异化着甘洌的酒气，幽州“洌泉”，那是十一独爱的美酒。

武英园外不知何时悄无声气地充满了玄甲禁卫，渐深的夜幕下，十步一哨，肃但是立。

卿尘仰首闭目，任纷飞的水雾洒了浑身，点点清冷让心头翻滚的焦灼淡下几分。

相逢相知，只是尘凡一梦。

寻径而入，遥见桃色点点，碧枝万树，云霞铺展，犹胜当年。

夜天凌淡声道：“他如何想不首要，关头不在他。”

是君臣，是兄弟，是敌手，是朋友。是君子胸怀，是王者气度，是放眼百姓，是心胸天下。

那么夜天凌，他是否也愿赴此豪赌，给这场死局以朝气？

夜天湛悄悄一抬眸，答复：“明日，是十一弟的生辰。”本来是想避开别人，却谁知这般偶合，该来的，竟避也避不开。

夜天凌和夜天湛同时看了她一眼，但都没有开口。

亭台楼阁，朗声笑语犹在耳，夜天凌陪着卿尘徐行往园子深处走去，心中不免生出丝感慨。不过几年罢了，物是人非，这人间另有几小我能兄弟相称，把酒言欢，畅聊天下事？曾经桃李琼筵，酒杯醉月，群季在坐，谈笑赋诗，现在也只剩这一园寥寂了。他轻叹一声，偶然一昂首，俄然停下了脚步。

人之平生，如果没有旗鼓相称的敌手，没有惺惺相惜的知己，男儿豪杰亦孤单，大志壮志也孤傲。

金乌西坠，明月东升。

卿尘抬头看着他，自从那次不测以后，她总感觉他和之前有些分歧，但是到底那里分歧，又说不上来。

俄然间，上面的说话声间断，卿尘不由自主地昂首。过了会儿，才听几声低低的咳嗽后，夜天湛的声音重新响起：“的确，各州究竟有些甚么手腕对付清查，我清楚得很。四哥若想晓得，我也不怕据实相告。但晓得归晓得，要让他们把吞出来的银子吐出来，那里那么轻易？”

夜天凌坐到桌前，拿起那酒来：“不想你也晓得十一弟喜好这幽州洌泉。”

恩恩仇怨胶葛得深了，反而变得谁也说不清楚，是非吵嘴，成败对错，早已一言难尽。

夜天湛道：“负国营私，法理难容，其心可诛，任谁也容不得！四哥要清查亏空，我倒先要问，查到甚么境地？若只是处理一时之困，像之前那样点到为止，不如趁早。”

“四哥可敢承诺我，各州各府，清查当中罢甚么人、用甚么人，都由我说了算？”

那一瞬对视，他向她展开淡然的笑，在看到她的泪水前，萧洒回身。

一棵老树虬枝苍劲，自山岩裂缝扎根而生，树干斜伸，如伞如盖半遮亭上。落花在山侧，在亭中，在衣袂飘飘间转眼而去，一天花雨下，亭中白衣素服的人眺望远处，浑身竟是难言的孤傲与萧索。

实在从一开端便非常清楚，这是没法均衡的局面。就像是一个濒危的病人，只能靠针药延缓着衰弱，最后毕竟还是要面对灭亡。此时现在，她仿佛是提早触摸到结局，冰冷的滋味从指尖悄但是上，垂垂伸展成欣然与失落。她不由自主地将手笼在唇边呵了口暖气，似是自言自语：“是啊，关头不在他。但我也无能为力了。”

月中花落，林空人静。那一刻，时候缓缓停驻，他眼底心中，唯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