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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心堂》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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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铜雀簪与猪胆膏(五)[第2页/共3页]

疼痛又突然袭来,李氏的手臂教徒弟制着,剧痛的脑袋无处依傍,她的五官是以显集合在一处,描述可怖,仿若在油锅内煎熬。可她惨痛骇人的哀嚎中,仍异化着几句强撑起明智的话:“朱先生,求你莫要指责三郎,他本不知情……我心甘甘心……”

这该是她幼年时的景象,眼里是移开遮面喜扇后,头一回瞥见的杨三郎的模样,杨三郎在她的发髻间簪了一支鸾鸟纹样的银簪子。随后是相敬如宾的新婚,乱世中的颠沛转徙,她病痛中杨三郎来世还娶的承诺,忽然长眠时他痛哭流涕的脸。再今后又是喧天的喜乐锣鼓,娇羞的新妇,目光含情的新郎,新郎还是杨三郎,新妇却成了谢景娘。

徒弟摸出李氏的鸾纹银簪子,将乌黑如炭的簪子在手内心攥了片时,那银簪子上的乌色竟然全减退了去,规复如初。

徒弟走回柜台背面,悄悄一拉便将我从柜台边角拉了出来,“阿心,她能瞥见的,你亦能见,去看看她眼里都有些甚么。”

李氏的手伸了一半又猛地缩了归去:“这汤,莫不是……吃了前尘旧事皆忘,连三郎也……”

李氏那模样,实在令我怕得要命,可徒弟握着我的手,便也壮起了胆,将信将疑地顺着李氏发直的目光望去。

李氏从胸中叹出一口气,眼角滑落了一颗巨大的泪珠子。徒弟快速放开了我的手,缓慢地上前捧起那空了的粗瓷碗,接住了她滴落的那颗泪珠子,长舒着气道:“这倒是可贵的药材,可不能糟蹋了。”

“这银簪子有个名,唤作铜雀簪。李氏说它是她的旧物,可此簪原是有旧主的,却并非李氏。它的旧主在铜雀台以满腔的怨气锻造了它,令它生而能引怨毒戾气,储藏之,缓释之。它的旧主将它赠送魏公曹孟德,魏公便害头痛病症,磨折至油尽灯枯。”徒弟缓缓地提及这簪子的来源。

“我只想问他一句,内心可有我。”李氏疼得脱了力,瘫软在柜台边的地下,几近缩成一团,“只这一句,有或是无,也不枉我为他舍了一条命。”

吴甲无声地走到李氏跟前,引着她往门外去,送到门前,哑声道:“娘子出了这个门,便自知该往那边去。”说罢阖上了朱漆大门,大门转眼间隐没在了半旧不新普浅显通的店铺门板中,便如从未曾呈现过普通。

“是不是二乔锻造的,我可不晓得,只知它就是从铜雀台那怨气深重的处所来的。”徒弟打量了几眼簪子,顺手拉开一个药屉,将它放了出来。

他谨慎地盖好那陶罐,回身端着那碗汤水回到李氏身边,柔声劝道:“但是痛得受不住?人生来便是要受痛的,有人痛在身上,有人痛在心头,有人更加艰巨些,痛在了灵魂里,五脏六肺的煎熬可不是顽的。你的苦痛谢景娘也受着,也是因这簪子而起。所幸她是痛在身上的那一个,离了那簪子天然能好,你倒是痛在灵魂里的阿谁。”

“你既已舍了尘凡,万般皆与你毫无干系,再待你吃了汤,将他忘洁净了,便更不会在乎这些。”徒弟蹲下身,端着汤碗凝睇着李氏已全无人形的模样:“即使贰内心有你,你现在这地步,可还敢去见他一面?”

徒弟附身将那碗汤水递向她:“饮汤,饮了马上便好。”

面前跑过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女人的身影,若隐若现瞧不清楚,忽而那小女人长高了多少,被囫囵个儿地穿上了刺眼的嫁衣,喜扇遮面,跟从着一个着绯红新袍的男人转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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