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去国离家（一）[第1页/共2页]

“那你为何不留下？他才是你回秦的来由，不是吗？”明夷伸手替我放下车幔，一层薄纱隔去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执念。

我一起呆坐不语，任滚滚车轮将我带往未知的运气。

一眶泪水不知从何而生，流尽了，只一见便又满了。

我点头：“我此番若再归去，就没那么轻易出来了吧？”

明夷笑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乳红色的鱼汤在铜锜里汩汩地冒着泡，香气把失落了好几天的黑子引了过来。他给一旁的张孟谈行了一礼后，大喇喇地坐到了我身边：“丫头，我几天不在，你如何搞成这副鬼模样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了，尽管奉告哥哥，哥哥帮你去揍他。”

“那就先别想了！走吧，炖鱼汤去，我炖的鱼汤可比稷食好吃。”张孟谈把剖开洗净的鱼在我面前甩了甩。

“小儿，别发傻了，陪我去抓鱼如何？”张孟谈走过来按着我的肩膀道。

离了雍都，近了摩崖山脚，有煦风穿幔而过，闭目养神的明夷俄然展开眼睛，望着车外道：“小儿，有人来送你了。”

“你要和世子回新绛？”他又刺了一条鱼，然后举着寒光四射的剑走上了岸。

伯鲁坐了一天的车，模样虽比坐船时好些，但神采还是惨白。他垂手坐在篝火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明夷说着话。明夷侧着头浅笑，神情安好而宁静，仿佛只要和伯鲁在一起时，他才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灵魂有温度。

“这首要吗？”明夷抬眸看了我一眼，反问道，“小儿，你觉得大家都像你，非要求一个赤·裸裸的本相？”

“不，他早就晓得我是谁。”我望着山顶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悄悄地摇了点头。

“我嘴上有伤，沾不得荤腥。还是我炖了你们吃吧！”我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鱼，冲他弯了弯嘴角。许是我太久没笑，张孟谈见到我的笑容，竟愣住了。

我不自发提起了瑶女，原觉得明夷不会应我，没想到他却毫不避讳。

“你想开了？”他问。

我沉默了半晌，回道：“晋国。”

这一日，玉轮升起时，车队在一处河岸扎了营，升火煮起了稷食。

出城往南，行至渭水，坐船逆流而下，不过几日就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路程虽快，但乘舟晕浪，伯鲁的身子却吃不消了。是以，世人又在高陵城登陆，改走了几天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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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许骑马更便利些。”他猛地将剑插进水里，旋即一条银色的大鱼就被死死地钉在了剑尖，“接着！”不幸的鱼儿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被扔到了我身边，“你此番离了秦国要去那里？”他低头看向阴暗的河水随口问了一句。

说是抓鱼，实在对我来讲，不过是换了一个处所发楞。张孟谈脱了上衣，挽了裤脚，蹚进河水里。他宽肩窄腰，月光照在他光裸的背脊上，映出一片精干发亮的肌理。

“不，我只是想找个温馨的处所住下来。如果待在晋国，也便利你把天真和四儿的动静带给我。”

“巫士，瑶女内心的那小我到底是谁？”

他摆明是想同我卖关子，可我却偶然细问，只用脚踢了踢他，道：“去把世子的碗拿来，就说我给他炖了药。”

张孟谈这时却俄然收了笑容，提剑冲着我身后黑漆漆的树林大喝了一声：“谁在内里，都给我出来！”他这一声喝，篝火旁的十几个兵士全都把剑拔了出来，小小的营地一时候寒光四射。

“不晓得。”对于将来，我早已失了方向。

我怔怔地昂首，摩崖山苍然还是，一抹月红色的身影骑着马立在道旁高高的崖壁上，大风吹起他的衣袂，飞扬的白袍一如我夜夜梦中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