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5页/共9页]

谁都没重视到回廊的拐角处，周瑜就站在廊柱后，淡而昏黄的星光将一人一柱的影子搅成一片恍惚的光影，如有似无。

周瑜仍然向侧面偏了头和她说话，可从李睦的这个方向，却看不到他的神采，只能看到宽肩窄腰，如同一尊黄金比例的人体雕塑。腰背的肌肉线条流利，手臂上的肌肉则因抬起用力而微微鼓起，沉稳的劲力紧紧将她的手掌按在他身前，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掌心枯燥而火烫。她本就踮着脚，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惊了一下，一个安身不稳，身子不由跟着晃了晃。

李睦长长松了口气。

归恰是在梦里，归恰是无人之处，就放松这一刻，哭这一次，脆弱这一次，就当是半晌的放纵狂欢……

“当记你首功！”周瑜伸手按住搁在本身肩头的布条，让李睦换过手来，又微微向前倾身，令她不消再吃力踮脚便能够到他的脖颈。

总算她夙来都有临危稳定的心机本质，不及转头，不及说话，余光瞥见跟着一声哀嚎，一只已经伸到她面前，几近就要抓住心衣上长带子的大手嗖地一下收了归去，便立即趁机将小衣塞进怀里，退后两步，全神防备地盯着阿谁不知甚么时候凑到她身后，被她肩膀恰好撞到着脸的兵士，内心转过了无数动机。

缝合伤口的丝线公然被崩断了一大半，皮肉撕扯，仿佛强行被扯开了一道口儿，恰好末端还被丝线拽着，本来一指长的划一创口扭曲成了一道半弧，长了一半不足，狰狞当中带了几分凄厉惨烈之气，触目惊心。

好不轻易把心衣的事对付畴昔，再回到房里时只感觉仿佛踩在云里一样身子发软，浑身高低散了架似的，额角一抽一抽地模糊作痛，的确就是心力交瘁。把房门一关，往榻上一躺，底子就没力量再去纠结要不要再打一盆热水擦身的题目，身心放松下来，那一股压抑了好久的怠倦昏沉就立即将她淹没。

如同吊在绝壁上的人俄然放开了绳索，身材沉沉下坠，统统明智，统统固执，在这一刻监禁大开。在这一刻，她不要再争那一口看不见摸不着的傲气。她只是个受了委曲的小女子，再回不了家了，再见不到深夜亮一盏灯等她回家的妈妈，再不能劈面奉告阿谁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父亲，他的女儿有多优良，看他一脸错愕，甩他一脸萧洒！

伸手试了试端出去的水，甩了手上的水珠，李睦行动谙练地扯开一方白布，放到水里浸湿，再捞起来隔着衣衫悄悄按到周瑜后腰的血迹处。略带温热的湿布将半凝固的血块融开，再脱下衣裳时，便不会扯动了伤口。

七岁时，父亲一边抽着烟看三国演义，一边对她说孙策孙权是子承父业，孙夫人则是女生外向，即是白养。

还是前人纯真啊！这早就烂大街的女扮男装梗，完整不在他们的设想范围以内。

李睦看着都感觉疼，不由倒抽了一口寒气。周瑜偏了偏头：“如何？”

热气升腾，水温恰好。门窗阖紧，视野氤氲。

可这出身姓名……却实在不是她想瞒——她也想晓得她现在到底是谁啊！

谨慎地擦去伤口四周的血渍，李睦压住那处的皮肉，内心不住地可惜华佗那一番艺术品般的缝合服从。

李睦不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瑜已经裸了上身，背对着她，站到她面前。

踌躇再三，周瑜毕竟还是没唤醒她。扒开她额头上的碎发，想到初见时的那一场雷雨滂湃，李睦说一句便要想一会儿，字字考虑的模样，又想到她和兵士在一处时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模样，唇角眉梢，笑意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