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五色石(17)[第4页/共5页]
次日,便设席饯行,就请那常州朋友闵仁宇来一同喝酒,告以宿习欲附舟同业之意,并求他凡事指教,仁宇领诺。席散以后,宿习拜辞起家,与仁宇同至常州。仁宇教他将银去都置买了灯草,等得火伴货色齐备,便开船望湖广一起进发。也是宿习运气合当通泰,到了湖广,恰值那专贩灯草的客船偶失了火,灯草完善,其价顿长,一倍卖了数倍。且喜宿习出门亨通,连本利已有百余金,就在湖广置买了石膏,回到芜湖处所,又值那些贩石膏的船都遭了风,只要宿习的客船先到,凑在巧里,又多卖了几倍代价。此时宿习已有二三百金在手,便写书一封,将原借本银加利一倍,托相知客伴寄归归还曲谕卿,一面办理就在芜湖置货。适有一山东客人带得红花数包,因船漏浸湿,甘心跌价发卖。宿习便买了他的,借客店歇下,逐包翻开晒浪,不想每包里边各有白银一百两。本来这红花不是那客人本身的,是盗取他丈人的。他丈人也在外经商,因路上照顾银两恐露人眼目,故藏放货色内,不期翁婿不睦,被半子偷卖货色,却把银子白白地送与宿习了。当下宿习平空得了千余金,不堪之喜。复置别货,再到湖广、襄阳等处,又获厚利。正要再置货返来,却遇贩药材的客人贩到很多药材,正在发卖,却因家中报他老婆死了,急欲归去,要紧脱货,宿习便尽数买了他的。不想是年郧阳一起有奸民倡立有为教,聚众反叛,非常猖獗,朝廷差兵部侍郎钟秉公督师征剿,兵至襄阳,军中疫疠流行,急需药物,药价腾贵,宿习又一倍卖了几倍。此时本利共三四令媛,比初贩灯草时大分歧了。恰是:
堕泪眼观堕泪眼,断肠人惜断肠人。
过了几日,宿习因闷坐无聊,同着曲家从人到总捕厅前,看他投领文册。只见厅前有新解到一班强盗,在那边等待官府坐堂鞠问。内里有三小我却甚斯文模样,曲家从人便指着问道:“你这三小我不像做强盗的,如何也做强盗?”一人答道:“我原是好人家后辈,只因赌极了,无可何如入了盗伙,本日悔怨不及。”一人道:“我并不是强盗,是被强盗扳害的。他怪我赖了赌帐,曾与我厮打一场,是以本日拖陷我。”一人道:“我一发冤枉,我只在赌场中赢了一个香炉,谁知倒是强盗赃物,今竟把我算做窝赃。”曲家从人笑道:“好赌的叫做赌贼,你们好赌,也便算得是强盗了。”宿习听罢,面红耳热,走回曲家,考虑《哀角文》中“赌与盗邻”一句,真是确语,方知这几张纸牌是籍没家私的火票,逼勒性命的催批,却恨当时被他误了,本日悔之晚矣。自此经常半夜起来,以头撞壁而哭。
俺是大宋忠良,肯助你这腌躜活动?你把人家后辈来坏了,怎将俺名儿污在你纸上?俺现在送你到阴司呵,好去听阎王阎王的发放。
唱毕,向内里叫道:“兄弟黑旋风那里?快替我押这两个贼徒到酆都去。”道言未了,一棒锣声,扮出一个黑旋风李逵来,手持双斧,看着那两个犯人笑道:“你认得我三十士么?先教你吃我一斧!”说罢,把两小我一斧一个砍了局去。黑旋风亦即跳舞而下。宋公明念两句落场诗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台下看的人都喝采道:“好戏!”谕卿对宿习道:“闻说这本新戏是一个乡绅做的,因他公子好赌,故作此以警之。”宿习点头嗟叹,深思道:“打赌的既受人骂,又受天谴。既受官刑,又受鬼责。不但为好人所摈绝,并为强盗所不容。”一发深自悔怨。走到城隍神座前,不觉泪如雨下,哭拜道:“宿习不幸为赌所误,今发愿改过改过。若再蹈前辙,神明殛之!”谕卿见他设过了誓,即与同回家中,取出白银三十两,托付宿习收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