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1页/共4页]
这篇言语是《交友行》,言交友最难。本日说一个秀才,是汉明帝时人,姓张名劭,字元伯,是汝州南城人氏。家本农业,苦志读书;年一十五岁,未曾婚娶。其老母年近六旬,并弟张勤尽力耕作,以供二膳。时汉帝求贤。劭辞老母,别兄弟,自大书囊,来到东都洛阳应举。在路非只一日。到洛阳不远,当日天晚,投店宿歇。是夜,常闻邻房有人声唤。
元伯发棺视之,哭声恸地。回顾嫂曰:“兄为弟亡,岂能独生耶?囊中己具棺椁之费,愿嫂垂怜,不弃鄙贱,将劭葬于兄侧,乎生之大幸也。”嫂曰:“叔何放出此言也?”勋曰:“吾志己决,请勿惊奇。”言讫,掣佩刀自则而死。众皆惊诧,为之设祭,具衣棺营葬于巨卿墓中。本州太守闻知,将此事表奏。明帝怜其信义深重,两生虽不登第,亦可褒赠,以励先人。范巨卿赠山阳伯,张元伯赠汝南伯。墓前建庙,号“信义之祠”,墓号“信义之墓。”
种树莫种垂杨枝,交友莫结轻浮儿。杨枝不耐秋风吹,轻浮易结还易离。君不见昨日书来两相忆,本日相逢不了解!不如杨杖犹可久,一度东风一回顾。
风吹落月夜半夜,千里幽魂话旧盟。只恨世人多误期,故将一死见乎生。
结义后,朝暮相随,不觉半年。范式思归,张劭与计算房钱,还了店家。二人同业。数日,到分路之处,张劭欲送范式。范式曰:“若如此,某又送回。不如就此一别,约再相会。”二人酒坊共饮,见黄花红叶,妆点秋光,以劭分袂之兴。酒座司杯泛荣英,问酒家,方知是重阳佳节。范式曰:“吾幼亡父母,屈在商贾。经籍虽则留意,亲为老婆所累。幸贤弟有老母在堂,汝母即吾母也。来年本日,必到贤弟家中,登堂拜母,以表通家之谊。”张劭曰:“但村庄无可为款,倘蒙兄长不弃,当设鸡黍以持,幸勿失期。”范式曰:“焉肯失期于贤弟耶?”二人饮了数杯,不忍相舍。张劭拜别范式。范式去后,劭凝睇堕泪;式亦回顾泪下,两各悒怏而去。有诗为证:
元伯大呼曰:“此处莫非范巨卿灵枢乎?”其妇曰:“来者莫非张元伯乎?”张曰:“张劭自来未曾到此,何故着名姓耶?”妇泣曰:“此夫主再一之遗言也。夫主范巨卿,自洛阳回,常谈贤叔大德。前者重阳曰,夫主忽举止失措。对妻曰:‘我失却元伯之大信,徒生何益!常闻人不能行千里,吾宁死,不敢有误鸡黍之约。身后且不成葬,持元伯来见我尸,方可儿士。本日己及二七,人劝云:“元伯不知何曰得来,先葬讫,后报知未晚。’是以扶枢到此。世人拽植入金井,并不能动,是以愣住坟前,众都惊怪。见叔叔远来如此慌速,必定是也。”元怕乃哭倒于地。妇亦大恸,送殡之人,无不下泪。
遂拜辞其母曰:“不孝男张劭,今为义兄范巨卿为信义而亡,须当往吊。己再三叮吟张勤,令侍养老母。母须迟早勉强饮食,勿以忧愁,自当善保尊体。劭于国不能尽忠,于家不能尽孝,徒生于六合之司耳。今当辞去,以全大信。”母曰:“吾儿去山阳,干里之遥,月余便回,何放出倒霉之语?”劭曰:“生如淳沤,死生之事,朝夕难保。”恸哭而拜。弟曰:“勤与兄同去,如何?”元伯曰:“母亲无人侍季,汝当极力事母,勿令吾忧。”挥泪别弟,背一个小书囊,来早便行。有诗为证:
且说张元伯到家,拜见老母。母曰:“吾儿一去,音信不闻,令我悬望,如饥似渴。”张劭曰:“不孝男于途中遇山阳范巨卿,结为兄弟,以此逗留多时。”母曰:“巨卿何人也?”张劭备述详细。母曰:“功名事,皆分定。既逢信义之人交友,甚快我心。”少刻,弟归,亦以此事重新说知,各各欢乐。自此张劭在家,再攻书史,以度光阴。工夫敏捷,渐近重阳。劭乃预先畜养肥鸡一只,杜酝浊酒。是曰夙起,洒扫草堂;中设母座,旁列范巨卿位;遍插菊花于瓶中,焚信香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