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一片思量[第1页/共4页]
“真是不幸。”查公子咋舌,“那十五的月望诗会,他怕是去不成了罢?”
方稚桐展扇,翩翩一笑,“查兄且放宽解,此事包在我身上。”
“少爷!”小厮见了,直在他身后顿脚。这如果归去让夫人晓得了,还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汤伯眼角余光觑见自家蜜斯脸上一副享用神采,不由得浅笑起来。
方稚桐一笑,“下回你这猴儿若再自作主张,少爷我便狠狠敲打你,看你还敢不敢!”
亦珍次日又早夙起了,熬了酸梅汤,吃罢早餐,告别母亲,与汤伯一道出门。
随后不等亦珍反应,就头也不回地,像一颗松青色的圆球跑远了。小厮无法地捧了书囊,嘴里嘟囔着“少爷,等等我啊”,赶了上去。
“杨少爷,这可使不得。”汤伯忙取了荷包,双手偿还。“小老儿这两瓮酸梅汤,拢共也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她只好垂睫站在汤伯身后,不接宝哥儿的话茬。
“谢贤弟现在被他家老夫人拘束得紧,你那体例,到时可行得通?”查公子好热烈,总想着他们既然说得来,十五日西林寺的月望诗会,顶好四人能一并前去。
亦珍如何能对他直言:因为人言可畏。因为我怕不利催的被你看上嫁到你家去,受恶婆婆虐待,活生天生为阿必大(注:旧时松江滩簧传统剧目,阿必大父母双亡,家贫,由婶娘作主给李家作童养媳,婆婆暴虐,阿必大在婆家受尽虐待。)
方稚桐走出老远,才状似不经心肠问书僮奉墨,“刚才茶摊前头的秀才,是哪家公子?”
“蜜斯的意义是……”汤伯看着自家蜜斯。当初仓猝南下探亲的时候,蜜斯还只得三岁,由他家那口儿裹在背囊里,背在身后,一双大眼澄彻不解人间痛苦。他家那口儿说,只消瞥见蜜斯暴露笑容来,一天的怠倦也都烟消云散。昔日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蜜斯都已是亭亭玉立的年纪,晓得筹划家计了。
亦珍终是不舍得华侈,摆布望望,见无人重视她,这才悄悄解开稻秸,揭开油润碧绿的荷叶,暴露里头一角细致的软糕来。软糕上头以野草果的浆汁,点了一片红色胭脂印记,素净欲滴,衬得半透明的软糕无匹诱人。
方稚桐却仿似看得入了迷。伊梳着丱,通身并无多余金饰,站在太阳下头,面孔乌黑,即便端倪未曾纤秀如画,也教他挪不开眼去。他脑海里老是不由自主地闪现出昨日她瞪圆眼睛,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如此新鲜,充满朝气。
汤伯心间感慨万千。
方稚桐来到闲云亭跟前,一收折扇,对同业的霍公子、查公子道:“本日由小弟请两位兄台在亭子里略坐,吃一碗酸梅汤,歇歇脚,消消汗。”
胖秀才充耳不闻,尽管对着茶摊里正埋头洗茶碗的亦珍道:“珍姐儿……”
奉墨一手夹着书囊,一手捂了额角,哎呦呦呼痛。
他这才回过甚来,“查兄。”
宝哥儿是特特等在胡衕里的,只盼着能恰好遇见亦珍。这下瞥见余家的门吱呀一声摆布开了,老仆人推着独轮车从里头出来,亦珍俏生生地跟在后边,忙凑上来,叫了一声:“珍姐儿。”
奉墨先头见他家公子一变态态,一起沉默,正自心中打鼓,不晓得公子何故不痛快了,这下子见公子问话,赶紧将憋了一肚皮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一说与公子听。
亦珍惊奇地看着杨落第塞到她手里的荷叶包。荷叶翠绿碧绿,包得齐划一整,用稻秸秆扎了个十字花,摸着里头还是温热温热的。
“谁叫你探听这些个了?!”方稚桐回身以折扇小扣奉墨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