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鹿原麦客(二)[第1页/共2页]
“不错。”
“第一,哥哥,我不信赖你会对我做卑鄙小人之事;第二,既然我在六岁那年,被你从光绪帝陵的老寺人手里所救,那么阿幽这条贱命,是哥哥你恩赐的。如果你要拿走,那就请便,阿幽毫不抵挡!”
1921年的端五节,白鹿原上的麦子都收齐了。秦北洋最后一个从田里起来,光着膀子,扛着镰刀,两块强健的胸肌中间,挂着一枚和田暖血玉坠子。浑身汗水在太阳下闪闪反光,如同擦了一身橄榄油。
“的确,唐朝小皇子的棺椁,已被我妥当保管,万无一失,敬请哥哥放心。”阿幽环绕坟冢缓缓而行,话锋一转,“如果棺椁还留在这座大墓下,恐怕随时会被军阀、贼匪,乃至西方列强盗掘。”
九色眨巴琉璃色的眼球,点头表示同意。
秦北洋下认识地向四周张望,阿幽淡然道:“不消看啦!哥哥,我没有带任何人,此番单身前来找你。”
“往下挖三丈三尺!可见墓道口。”
小镇墓兽九色守在仆人身边,虽是獒犬的模样,有一身厚厚的鬃毛,倒是无惧盛暑,不会像狗那样吐出舌头散热。
“看甚么?”秦北洋还是保持戒心,“地宫中的棺椁,不是在你们手中吗?”
“你安知我隐居在白鹿原?”
“但是,我连我娘的遗骸都未能寻觅,又如何能找到这座大墓的墓道口?”
在白鹿原守陵的秦北洋,再也没有刮过脸,髯毛从嘴唇、下巴另有两腮发展出来,如同一茬茬的韭菜。他遗传了父亲富强的荷尔蒙,将来必会有一把络腮大胡子。
她牵着白马,前去唐朝小皇子的大墓。
白鹿原上,秦北洋赤裸半身,吊上这棵歪脖子槐树,健硕的肱二头肌,让他连做几个引体向上。
成善于地宫的工匠之子秦北洋,从未正儿八经干过农活,行动开端有些笨拙,在骄阳骄阳下出售汗水,哈腰挥动镰刀,如同刀光剑影中的关中刀客。麦杆被堵截时的劈劈啪啪声,就像砍断脑袋的咔嚓声。他跟着麦客们一边割麦,一边捆扎,田间到处是一簇簇麦子。面前是金灿灿随风起伏的麦浪,身后倒是波澜退尽后划一整的麦茬。再强健的身子骨,常常半天就直不起腰。有些人没能节制好行动,竟被本身的镰刀划伤乃至丧命。
秦北洋想到本身裸着上半身,在女人家面前颇不美妙,难堪一笑,用镰刀护着胸口:“若真如此,你不怕我绑架了你?乃至……侵犯于你?”
因为地理气候的分歧,麦子收割时候略有差别,比如关中最早麦熟,然后是银川平原,最后才是陕北黄土高原,如同候鸟般迁徙。麦客们一起流浪而去,替人割取沉甸甸的麦子,调换微薄支出。他们常常成群结队,父子兄弟同业,以免被人欺负。
关中盛产两种“客”,一是“刀客”,为富商行旅保驾护航看家护院;二是“麦客”――麦收季候,赤贫无地的农夫们,如果年青力壮,刻苦刻苦,又有收割的经历,便会带着镰刀流浪四方,到贫乏劳力的村落,受雇佣收割麦子。
俄然,火线田垄上呈现一匹体型雄浑的白马。有个蒙着黑面纱的女孩,满身黑衣,头戴斗笠,英姿飒飒地骑在马鞍上。
每天超大负荷劳动,让秦北洋的胃口大涨,一顿能吃好几碗面条。入夜后,麦客们露宿郊野,乘凉闲扯淡,说荤腥笑话,聊谁家的新媳妇与小孀妇,数着几枚铜板,策画下一站收麦子的州县。
到了唐朝大墓跟前,竟然矗立数对石翁仲与石马石羊。发明偌大的坟冢之上,已被秦北洋清理洁净,只要一层薄薄的青草,发展几株苍翠的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