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北洋屠龙记[第1页/共3页]

东海的天，就快亮了。

遵循清朝人的地理观点，全部东中国海可分两部分，吴淞口以北称为北洋，吴淞口以南称为南洋。达摩山，正处于南北洋的分界点。屠龙的秦北洋，既是北洋龙，又是南洋龙。

恶龙很气愤，秦北洋更气愤。他的衣服仿佛已被烧光，只剩下片缕寸丝，满身赤条条暴露在初升朝阳下。每根头发淋着海水，心口挂着一枚和田暖血玉，两块强大有力的胸肌如护心镜般熠熠反光，苗条的双腿夹紧龙脖子，后颈两块烈焰冲天的鹿角胎记。

十四岁的女人，瞻仰捐躯崖问：“秦北洋还活着吗？”

阿幽再次呼喊他的名字，惊骇这少年已遭受不测。

莫非这是一座活火山？刺客阿海用身材护住阿幽。

“他必然活着！”

龙收回最后的嗟叹，从天空的最高点往下坠落，秦北洋刺出了最后一击。

建文帝的青铜三叉戟，如彗星袭月刺入恶龙的双目之间，又如白虹贯日般地插入恶龙的脊髓深处。

秦北洋拔出刺入恶龙身材的三叉戟，浓玄色的龙血如喷泉涌出，几近冲上捐躯崖之巅。

恶龙的尸身散落在海滩、礁石和大海中。

这是个值得记念的日子，红日高悬在凌晨的东海上空。太阳像刚剥开的咸蛋黄，暖和得毫不刺目。波浪垂垂稀释淹没乌黑的龙血，仿佛几万箱啤酒被打碎，弥漫着兴旺的泡沫。

刺客阿海指着海滩上，一艘涂着羽田轮船株式会社标记的救生艇，两只桨还挂在船上。海面更远处，有艘吊挂日本国旗的轮船，两三千吨的货轮，昨晚将羽田大树带达到摩山。

“再见，阿海哥！”

“这是你包管过的！我不想让他死！”

秦北洋抱着恶龙的心脏，回身潜入捐躯崖下的海底，徒留海面上的龙血与浊浪。

秦北洋跳入暗礁，浑身感染恶龙的血迹，精确地找到龙的心脏――竟是一颗玄色的灵石。

少年骑在恶龙的脖子上，跟着恶龙在天空飞舞，就像把握烈马的牛仔，满身狠恶地起伏摇摆。他的双脚像在龙的鳞上长了根，或已跟恶龙合为一体，不管如何不会被甩下来。他也并不惊骇龙身上的火焰，铁了心要在海天之上杀死这条龙。

阿幽看向日本方向的海平线，垂垂升起喷薄的太阳。海滩上陆连续续来了岛民，都是夙起来捉海滩上的贝壳，还要修补鱼网筹办出海。

他的身后，阿谁结实魁伟的刺客，正坐在地上包扎伤口，捂着肩膀说：“阿海，你说――我会不会死？”

统统岛民堆积到海滩，跪在玄色的碎石上，瞻仰这场人与龙的死斗。

绝壁的下半部分开始冒烟，很多石头崩塌坠海，仿佛千军万马奔腾，整座捐躯崖都要栽入海中。

阿海检察了船长日记，这艘货轮装载日本产的棉布和丝绸，筹办运往上海发卖。日记里有每个海员的岗亭和名字――除了羽田大树和两个保镳，统共二十六名海员，满是日本人。

恶龙坠落了。

另有第四小我，是个纤细荏弱的女孩，她是阿幽。

沸腾的大海激起千层波澜，浪花几近溅到每个围观者脸上。东海上空，弥散一股浩浩大荡的血腥之气。

捐躯崖顶飘着一层烟雾，本来的尼姑庵已变取消墟，火警后的刺鼻烟味，仍在全部岛上挥之不散。绝壁九十度插入大海，固执地矗立，内部不竭收回奇特的巨响，连同海岸怪石与浪涛的共鸣。

刺客阿海喃喃自语，下认识地抚摩本身右脸的疤痕，仿佛跟龙一样蜿蜒奔腾。

三个刺客爬上羽田家的救生艇，受伤的大个子坐在船头，阿海与鬼脸面具刺客各齐截支桨。海水里仍然充满恶龙的气味，很难让人信赖，这是20世纪，而不是公元前20世纪，那小我与神共存的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