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盈盈何时归[第2页/共2页]

天气渐晚，雪下得急了。少女便借了他一间草庐暂住。

少女捋掌大乐：“说的好！我既饮了你的酒，便替你收了这梅上的雪，你再请我饮盏茶如何？”

如此一住便是五天。

杜之仙诚恳答道：“可贵见如此好梅，收些梅上之雪煮茶才不负面前此景。”

杜之仙展开画卷，记得当时初遇，浅笑着在画中提下一句：“现在香雪已成海。小梅初绽，盈盈何时归？”

杜之仙目不转睛。

少女面庞温婉秀美，行事却极豪放风雅。收了梅丹青具，仅余一张毛毡铺在山石上，她坐在一端邀杜之仙：“好酒好梅，拜别甚是不舍。天气尚早，不如再抚玩一番。”

“女人好技艺！”杜之仙能被称为江南鬼才，夙来高傲。此时心折口服，茶艺不如她。

一起收雪赏梅，垂垂踏进另一条他未曾走过的路。雪下得紧了，面前一片茫茫雪海，若非暴露雪中的虬枝，他几乎分不清哪是雪，哪是梅。光彩单一，便不成景了。杜之仙端着半簸箕轻雪正待分开时，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红影。

三年转眼畴昔，她就要返来了。

喜酒之人碰到懂酒之人，杜之仙大喜：“恰是！”

得他嘉奖，少女脸上出现了羞色。

声音柔滑似出谷黄莺。杜之仙伸出的手僵了僵，心想莫不是行迹透露，被哪家令媛追来了？他谨慎转头，却见不远处有一方平敞的山石。石上铺着白宣，一名少女正在作画。来时转过山岩，眼中只被这一树老梅吸引，竟然没有看到有人在旁作画。看景象，少女在他之前已到了这里。非决计为他而来。

姑苏多名流。杜之仙一袭落拓青衫，不修面貌。提着只酒葫芦穿街走巷，未曾有人识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南鬼才。正因如此，杜之仙在邓尉山一住便是半月。赏雪观梅，好不安闲。

杜之仙粗陋的草庐中飘起了茶香。

他雇人在梅林深处搭了两间草棚。这日，细雪如屑，杜之仙端着簸箕进了梅林。

正爬上细弱的枝干，突听到树下有人说话。

他掩了草庐柴门，负着画卷，提着酒葫芦，回都城等她返来。

见他下了树，少女没有再开口，持续埋头作画。

杜之仙也非拘泥之人，在另一端坐了。

少女的画技不错，画中红梅点点如血，透出一股高傲之意。她画完昂首，看到站在中间的杜之仙，眼神闪了闪，似有些不测能在此碰到如此俊美的男人。她搁下画笔，呵了呵手道：“见你腰间悬着葫芦，但是装着美酒？”

杜之仙目送她踏梅拜别。

赏过梅，饮过酒。

他来取那蕊中轻雪。一半煮茶，一半酿酒。嗅着寒气凌然的婢女，他情不自禁地想，可比在朝为官欢愉多了。

一语定情。

梅花之盛莫逾吴中。吴中赏梅，必以光福诸山为最。

少女顿脚嗔道：“这几天你都未曾问过我，现在我却不奉告你。”

梅树细弱，似被雷火劈了一半，反让虬枝显得更加苍劲。点点轻雪聚于火红花蕊当中，更添艳色。

少女披着件红色刻丝大氅，身后便是一片茫茫白梅。此时细雪纷繁，衬得少女端倪温婉一片，如初见那株刺眼红梅，杜之仙不由瞧得痴了。

沸水入茶，激起层层雪沫，幻出一树牡丹。渐放渐隐，此起彼伏。

邓尉山麓的梅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