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柳丝绊惹春风（一）[第1页/共4页]

施蓝茵抱着施佳珩的脖子，撒娇似的左摇右晃，嗲声嗲气地求道：“二哥哥，你别睡了，别睡了。明天早晨城里有灯会，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灯吧。”

施佳珩吃晚餐，放空内心，任凭运气的牵引，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四周乱逛。他避开了朱雀大街的繁闹，单独往幽深僻静处深行。他低着头，在无人的街道上踢着步子，偶尔踏在一粒石子上，石子被他脚上的余劲踢滚到远处。石子撞击石板的声音如波纹般层层散开在空旷的大街上反响，扣中了他的心门，他像闻声了佛祖的梵音似的，不自发地跟随而去。

楚云汐沉浸在醇美的回想中，仿佛喝醉了酒梦话道：“那你必然要去看看，长安城的炊火是最美的，各式百般的彩灯标致极了。小时候每一年元宵节，爹都会带着我和娘去逛灯会，买很多街边的小玩意送给我们。我记得最后一次是我五岁那年，我骑在爹的脖子上，娘手里提着一盏粉色的莲花灯。路过家门口时，爹给我买了一个红色的拨浪鼓，我欢畅坏了，全部早晨扯着玩，把线拽断了，嚎啕大哭。成果第二天，爹像变戏法似的，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可厥后还是被我弄坏了。阿谁时候我天真觉得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长生永久，你说，我如何也没有想到我们三个会变成如许。”

仿佛是期盼着有客人会在这万家欢娱的日子来看望这孤冷寂然的小院，大门是虚掩着的，未曾上锁。他屏声静气地推开大门，主屋里一星烛火在院子中间投射出一个庞大非常的光圈。他停在院子中心，整小我沐浴在光环当中，好像一轮红日拜倒在他的脚下。他定定看着坐在主屋里床沿上的楚云汐，仿佛脚下“太阳”蒸腾出的热气涌入了心底，好似一种暖和的打动。

楚云汐的多愁善感，施佳珩感同身受，但具有豁达胸怀的男人汉老是与女子分歧。他试图用前人的聪明来化解她的愁绪：“《周易》上有几句卦辞是极好的，日中则昃，日盈则食，六合盈虚，与时动静，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人不必过于对峙执念。你要放下，方能安闲。”

施佳珩的嘴角牵出明丽的笑容：“明天是上元灯节，母亲带着mm去宫中赴宴了。我无事可做，顺路过来瞧瞧。”他跟从楚云汐进了屋子，自寻一个圆凳坐下，侧头望向她身后床上的布料，续问道：“你在做甚么？”

施佳珩体贴肠忧心道：“一件衣服罢了，你大病初愈，何必如此劳心伤神。”

“儿子恭送母亲。”施佳珩一鞠到底，恭敬地送别施夫人。

烛光照亮了楚云汐腻如凝脂的双手，如笋尖般的手指抽动着一条条五彩的丝线。直没脚面的红色长裙，落出红色长靴的尖尖一角，长裙的左边衣衿上细细的绣着白梅。右边衣衿边上则缝着一排用白纱堆出的如杯口般大小的梅花，从左边腰部一向延长到肩膀。坠腰的青丝用三根银丝带绾至脑后，光亮饱满的额头如玉晶莹。

他方才大着胆量，正式地说话解释道：“客岁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傍晚后。上年我一小我逛灯会，传到右卫军几个兄弟耳中被他们好一阵讽刺。本年我本不想出门，现下若得mm相伴，一可堵住那帮无聊人之口，二可护你的全面，与你同去散心，寥慰你思家之苦。”

正月月朔到十四，十四天长久而冗长的时候，如同连续串表象欢畅热烈实际单调有趣的流水席，终究要在十五上元灯节这天的夜晚，跟着烟花升空的残暴结束它最后的狂欢。

石子消逝在暗处，难以寻觅。施佳珩如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跑了几步，张望四周，仅一个里坊之隔，便是楚云汐所住的小院。是刚巧行到此处，还是心有所指，成心为之，不过是石子带路，灯会搭桥。或许两人此生早已如“茑为女萝，施于松柏”，纠结缠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