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有你的抱负】[第1页/共3页]

沈游方素净地笑，低眉告了礼，且说皇上保重，便退身告别了。

——留下，就是分离。

齐昱长指隙开帘子一角抬眉望出去，暮色下城门楼当头的“南”字，一撇一划红得发黑，而下头一道护城河的闸关横在水上，打耳飘入的京腔拍在马车外头，统统的陌生都变成熟谙，北地冷凝的暮冬气味，混着年底将过残留的炊火爆仗味，缓缓绕在他鼻尖。

江山此夜寒。

他吐出口浊气罢手，放了帘子，“先去钦桦宫瞧誉王。”

“皇儿回了……”她哽咽地抬起手招齐昱畴昔，强打起精力来笑：“母后就晓得，你是疼旻儿的……你快出来瞧瞧罢，好赖本日，他是缓过来些了。”

行馆入门的松柏下，温彦之长身立在树旁看他，边上站着龚致远和方知桐，都是被馆役清算的动静给弄醒的，传闻今上忽而要走，赶紧起家临道送别。行馆外停了两架马车，又都是沈游方备下的，别人也在外叮嘱车夫一做事件。虽从天亮接了动静到现在，不太短短几刻钟，可他已拟出道沿途安设来，教了车夫，又将纸张交到李庚年手里，垂眼背了手，且由他去看，并不言语。

沈游方定定看着他，连目色中都映入北风里他额角的发丝，好一会儿，忽而艰巨道：“你不要去北疆，那些人已死了。”

“好，那你留下。”

李庚年把手里的纸边边角角对起来折好，放进胸口里，挠了挠头，听暗卫几个小子在背面叽叽喳喳吃栗子，脑袋里顿时像是住了五百只鸭子，烦不堪烦，劈手就夺了那袋栗子，瞪了几人一眼，恶狠狠地抢先上了车。

.

齐昱笑出声来，双眼中盛着温彦之的影子，捏了捏他的脸道：“我怎能够放心得下？……不过南巡至今，李庚年、沈游方之事，或是寿昌山救方知桐、云珠之事，到前不久你清算那谭庆年，我料你也快开窍了……我虽如何都放心不下，可到本日，我也信你。”

温彦之鼻头一红，镇着满腔的涩感点头道：“臣遵旨。”

“入京了，皇上。”李庚年正巧将入京的授印往内里递，扭头答他。

齐昱抬手穿过袖子一顿，忽而了然问他：“……你想留下？”

他瞥了方知桐和龚致远一眼，垂眸想了想，落谕道：“都各自安生罢，治水之事烦复，你们也提点提点温彦之。”

李庚年一愣，抓着那纸张的手指缓缓收紧了些，却咧嘴笑道：“嗐，升官进爵良田美妾，去了北疆我大富大贵着呢，作何不去？授文印信都在京中等着了，到我走顿时任，给沈公子你寄北疆美酒啊！”

齐昱招来周福摆摆手，已没了精力说那很多，只闷声道了句：“朕得逛逛。”便当即掠过一世人等，启步向东行。

年节都过了。

二人相处至今，每逢齐昱谈及他独当一面之类，总不是哂他斗不过官吏，就是哂他脑筋一根筋，此时这般一讲，他原觉得齐昱会不悦，会劝止，可没想到齐昱只是笑了笑。

“温彦之，你现在信了么，我不止爱你一张脸……你有全数，我喜你全数，无需你像宫妃随驾，共我出宫入殿。你有你的抱负，这是功德。”他唇角在温彦之额头印了一下，将人拉开来对视进眼中，正色叮嘱道：“你听好，白痴，先保全你本身，再好好治水，遇事切莫打动、固执，该听方知桐的，就听方知桐的。”

尘蹄冷灰逐车，换了烟波江上，风波里停停赶赶十六七日，到京兆司地界齐昱已觉头重脚轻。勉强靠着车壁半睡了会儿，他皱眉闭目问李庚年：“到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