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怎会在此处】[第1页/共3页]

门帘子一拉开，却见方知桐手里正抓着三卷图纸，有些局促地定立在外头，明显是方才他说的话，都听全了。孙虎子顿时有些难堪，挠了后脑勺说对不住，拉着媳妇儿从速走了。

沈游方先听出这话中的不悦来，便承了句：“刘侍郎，术业有专攻，何况方公子曾入工部，亦算是朝廷的搀扶，才气研作出蓄水之法。”

“他，他有兄嫂？”温彦之高耸问出这句，才想起方才用饭时堂生也确然说过那晓梧哥。

龚致远赶紧接：“沈公子说的是，刘侍郎，方――方公子并无不敬之意。”

倒是龚致远瞥见了褐衣男人，先从一堆帐本里跳出来：“方侍郎！你怎会在此处！”他欣喜地向齐昱道：“刘侍郎，这就是畴前的工部侍郎方知桐啊！”

“他家做甚么谋生？”齐昱问了句。

下一刻，他眸中一闪，又去看温彦之，刹时就明白了这眼熟何来――

“方知桐就不做事？”齐昱有些不信。

齐昱目光掠过他两人，淡淡笑了笑，朝前面的温彦之伸脱手：“温彦之，图纸呢？”

方知桐年纪悄悄官至工部侍郎，绿鹤官服，一身廉洁，办事圆融、品德贵重，最为宝贵是，他与秦文树始终沉心霸占水患，工学成就犹在温彦之之上。畴火线知桐的穿戴便是六部后生的模型，檀冠配玉、华服镶珠，从不过分持重，却也从未失过颜面，就算夺职归乡，凭他的气度，那里该是现在如许？竟像是被霜寒贫苦，削磨锋利了棱角，一身薄衣，看得旁人都觉发冷。

――嗯一声就完了？

齐昱退回坐下，拿起茶要喝，却听乡正看着方知桐的背影诚恳叹了口气：“作孽哦……”

――怎会在这山野穷乡？怎会如此落魄？！

齐昱笑了一声，和蔼道：“你又何必谦逊，毕竟我朝百官，连这戋戋小技也无所出。”

齐昱看了温彦之一会儿，悄悄叹了口气，问：“你们不是很熟么？”

“偶然候晓梧哥带他去去省会，不晓得何为，约摸是帮人写写玩意儿画画啥的。有回我瞧见，还是能挣些钱的。”孙虎子瘪了瘪嘴，直言道：“可也没用，一有钱就叫晓梧哥拿去赌没了，没钱就返来骂他弟弟没用，说他没福分跟了个垮台的官――”

齐昱顿时将手里的茶放下，哼笑了一声：“你倒是很保护他啊，温彦之。”

温彦之此时表情庞大，有些事也不想提，只是低眉“嗯”了一声。

类似到了骨子里，却又分歧到了骨子里。

“本来如此。”不等温彦之说甚么，齐昱渐渐站起家来，踱到了方知桐面前，不着声色将温彦之挡在了背面，“本官在庆阳所见竹管蓄水之法，但是由你督造的？”

齐昱只觉方才胸腹里的寒意仿佛开端四下乱窜了，一口浊气闷在里头，咽不下吐不出。他也拉不下脸再问，不过是坐端了垂眼看茶水，叮咛乡正道：“将方家的户单案底交给本官看看。”

他是认得方知桐，可此时现在瞥见他，竟又像是向来未曾认得过。

方知桐垂下了眼睛，在温彦之这问之下，唇角溢出苦笑，却还是恭敬答道：“回禀温大人，祝乡，是草民故乡，戴罪回籍顾念兄嫂，亦是草民本分。”

约莫读书人的学问，到了温彦之、方知桐这境地，身上都能有这类风骨，可却不尽然能如此类似。像是一张镜子分两边，二人几近连背脊直挺的弧度都是不异的，清冷的气度、泠然的端倪，亦是不异，可一边的方知桐一身破败，荆钗束发，而另一边的温彦之，倒是华服裘袍，檀冠环佩。

乡正苦笑着向龚致远拱手：“大人真会说话，哎……这知桐啊，是我打藐视着长大的，向来都是美意肠，读书也短长，就是命苦，爹娘死得早，还摊上个好赌的哥哥……畴前好早考学去了京里仕进，算是出人头地吧，也是被晓梧那孽障拖累，欠了一屁股赌债，说让人找他弟弟还，差点将他嫂子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