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来的舍人】[第3页/共4页]
此人吐字清透,声音如撞玉般,一听便是个知书达理的年青人。
他尚未说话,那厢,温舍人已经唰唰地记下了。
唰唰唰。
齐昱翻开一看,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
齐昱不由有些好笑,这就记上了。
工部的张尚书昂首瞧了他一眼,像是很不能苟同。
工部郎中徐佑是客岁的榜眼,文章写得好,人也甚诚恳,只是心机不活泛,故御笔点他进了工部做主事,想让他历练一番。谁知两月前,前郎中恶疾去世,此生运气尚好,顶替了郎中之职,跑腿之事并未曾做过。
“世人皆觉得天子是全天下最清闲之人,岂知身为天子,也不成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然史官一笔,长留青史——万民看顾,皆会指导,留诸后代,亦废贤明……”
美则美矣,略呆。
模糊约约的,四周缭绕着丝缕芳香的香气。
不知这温舍人,究竟有没有这根筋。
齐昱从奏章里抬开端来,见董谦身后跪着个清癯的男人,伏着身子,不见脸,便道:“平身罢。”
齐昱奇特:“左舍人畴前,也没有过此香。”
“你别觉得我不晓得……”青衫人红着眼睛瞪向那穿褐袍的,“方知桐,贪墨银钱的人究竟是谁?仿造图纸的又是谁?……老秦待你如亲人,你——”
一百三十八道刀光齐齐落下,划破寒冬凛冽的北风,晃得人面前一花。
“温舍人,”齐昱驯良地出声,“但是嫌朕赏的不敷?”
常事君侧便会晓得,今上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比之先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平常斥责两句,倒还无甚大事,如果惹他笑出声来……
他身后跟着的人已跪下了,此时伏身道:“微臣内史府温彦之,拜见皇上。”
两部尚书并侍郎人等不敢担搁,赶紧结伴出了司部。
被推开的人亦是刚从御史台出来,神容惨白蕉萃,头发混乱,褐色的袍子上也多是灰尘。
风雪凄迷,他只觉四肢麻痹。将欲软倒之际,忽有一双手将他扶起:“彦之谨慎!”
过了半晌又叮嘱周福:“封赏之事,让礼部瞧着多添一些罢。”
老舍人左堂贤是先皇留下的,早已晓得圣心。想必先皇也有公开里发发牢骚、骂骂大臣的时候,此时常常不消他说,左舍人便会悄悄收起笔来,不做统录,待他说完,得解胸中一口闷气。
三年后。
既不说晓得,也不说不晓得,且认罪态度果断,神情诚心。
默契……
……
国丧之日,御史台的大门缓缓翻开,一道肥胖的人影盘跚行出。他身上薄青色的长衫皱了,清秀的端倪迎着雪,尽是萧索。
齐昱道:“赏。”
呵呵。
殷红的血水,混着刑台上经年的尘垢漫溢而下,直直逼到观刑百姓的脚边上。
左舍人名曰左堂贤,乃先帝时就常伴君侧的起居舍人。起居舍人每日寅时入宫,申时出宫,专事统录天子言行举止。先帝驾崩后,左舍人仍当旧职,跟从齐昱摆布,到现在已有六十九岁。
淮南果然决堤发大水了。
“起来罢,”齐昱内心叹了口气,持续批奏章,“内史府笔墨熏人,朕尚且第一回听闻。有劳温舍人想了体例,让众卿得以好受些。是朕要谢过温舍人。”
倒不是想起了先皇礼贤下士、君臣嘉话之类,而是想起了先皇临终前说的一席话,讲的都是代代天子的交心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