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来的舍人】[第1页/共4页]
诸官非常受教。
“禀皇上,是微臣。”温彦之回道。
既不说晓得,也不说不晓得,且认罪态度果断,神情诚心。
温彦之愣了愣,一时健忘要伸谢,待想起来了,当即伏身道:“微臣谨代内史府,谢主隆恩。”
温彦之木然地提起笔,字字顿挫地弥补道:“金银不动其本,乃为史也。皇上,此后之事,微臣还是会据实记录的。”
周太师着一袭紫袍绿绶,抱着板笏。他已年过六旬,鬓眉斑白,乃是先皇定下的顾命大臣之一,诸官本希冀他能安慰一番,哪知周太师倒是扑通一声跪下了。
齐昱合上折子,冠玉般的面庞神采淡然,垂着杏眸瞧着堂子上杵着的十多小我,道:“暴雨数日,淮南决堤发了大水,死伤上万,众卿还不晓得?”
齐昱侧身,揣测着本年的江淮堤坝是否充足坚固,回想着河道总督数月前的上表,感觉胸中不甚安宁,干脆坐起家来唤内侍宫女筹办洗漱。
被推开的人亦是刚从御史台出来,神容惨白蕉萃,头发混乱,褐色的袍子上也多是灰尘。
美士为彦,他倒也当得起这个名字。只不过……
三年后。
齐昱点点头,又笑着点了他身后的工部郎中:“徐郎中觉得呢?”
齐昱刚散了十几个朝臣,正翻奏章看,又听内里报:“吏部侍郎求见!”
两部尚书并侍郎人等不敢担搁,赶紧结伴出了司部。
“起来罢,”齐昱内心叹了口气,持续批奏章,“内史府笔墨熏人,朕尚且第一回听闻。有劳温舍人想了体例,让众卿得以好受些。是朕要谢过温舍人。”
齐昱展颜笑了笑,将定罪一事悄悄掠过:“事已至此,定罪尚且是后话,本日朕想听听众卿有何应对之法。”语罢也没让诸官起来,却点了小我:“林太傅,你先说说,这荥泽口大堤三年前才整修完,现在如何又塌了?”
张尚书已经快背过气去。
“……河决于荥泽渡口,漫流于原武,抵寿阳、祥符、扶沟、通许、沋川等十一地,举目汪洋,村舍倾圮,受灾之地约三百余村,人畜冻饿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无家可归者上万。虽及时堵塞,然河道似欲改道南流……”
齐昱不由有些好笑,这就记上了。
先皇之弟靖王深为哀恸,急火攻心,亦跟随皇兄而去。新帝感念其忠义之情,着其子齐宣秉承父爵,增其封地千亩,食邑万人。
齐昱即位两年以来,除却官员休沐,左堂贤从未误过期辰,本日倒是不见踪迹。
堂中只留下个温彦之,齐昱瞧着,竟不由得想起了先皇来。
温彦之接了周福赏的一盘子碎金子,只觉沉甸甸。
此人吐字清透,声音如撞玉般,一听便是个知书达理的年青人。
老舍人左堂贤是先皇留下的,早已晓得圣心。想必先皇也有公开里发发牢骚、骂骂大臣的时候,此时常常不消他说,左舍人便会悄悄收起笔来,不做统录,待他说完,得解胸中一口闷气。
“世人皆觉得天子是全天下最清闲之人,岂知身为天子,也不成随心所欲、畅所欲言,不然史官一笔,长留青史——万民看顾,皆会指导,留诸后代,亦废贤明……”
唰唰唰。
坐定以后,他细心数起了盘里有多少颗碎金子。
齐昱道:“赏。”
齐昱闻声回过神,只见那温舍人正站在堂下,固执笔缓慢地记录着甚么。笔是内史府人手一支的软碳,比起羊毫来更便利站立时抱笺手书,齐昱不是没见过。可唯有此人执笔还包了个木鞘,恐怕把手指弄脏。
——此后代人都能晓得,他齐昱是个诡计只用戋戋三十两碎金子,就拉拢御前史官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