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青梅嗅[第1页/共2页]
现在见薛允衡微显游移,秦素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忙举起早就筹办好的一纸信封,朗声道:“我家师尊还道,郎君如有疑,可启信观之。”
“拿来一观。”他说道,语声清悦如山风过耳,极是动听。
原觉得是凭信自荐,却不料并非如此,这倒真是……风趣。
现在这小僮当街拦人,又语惊四座,世人皆觉得其师尊是为求名,却不料竟非如此,倒是大出所料。
薛允衡的脚步,终究完整停了下来。
薛家势大,不免会有求到门上来的各色人等,在多数时,这类当街自荐之事亦时有产生。只是,那求人的人本身不露面,却叫个才及总角的小儿拦路,此等行动,倒是极其无礼的了。
四周的女孩子们无不脸颊微红,只感觉这郎君不管说话还是行动,都有种说不出的都雅。
他微微垂首,正色打量着一身僮仆打扮、头戴帷帽的秦素,神情中带着几分核阅。
薛允衡微微一怔,不由自主昂首看去,却见头顶上一面白布酒幡正顶风招展,上头大大的“青梅酒”三字,格外夺目。
秦素任由他打量,手里的信却举得高高地,以使薛允衡看清上头封好的火漆。
她这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她当然晓得这信里写了甚么,这信就是她写的。
薛允衡闻言,眼神更加地玩味:“你可知信里写了些甚么?”
秦素公开里撇了撇嘴。
不是在向秦素求证,而是在陈述一个究竟。
她事前在舌底压了一粒梅核,此时的说话声已大异于平常,然听在旁人耳中,却还是非常清脆动听。
他不由勾唇一笑。
她早便晓得,中元十二年秋末,薛允衡远赴江阳郡,期间产生了好几件事,此中一件,便是这“未如清风松下客”的吵嘴官司。
薛允衡负着两手,凝目向信上看去,却见那上头只要似诗非诗的一句话:“白衣薛郎君,负手嗅青梅。”
“未如清风松下客”是薛允衡的一句讥语,听来虽雅,倒是讽刺所谓的汉安县名流孙峻时的,说他还不如一只松鼠。
便在世人侧目间,薛允衡已是负手而入,洒然自如,那一步一履若踏云携风,袍袖顶风伸展,如果不熟谙他的人,定会为他的风仪心折。
薛允衡清幽的长眸里,快速划过一丝冷意。
藏头露尾、沽名钓誉,这类人,他薛二郎自来厌之。
秦素暗道了声幸运。
乡居贫寒,秦素这些年过得并不好,现在虽已十二岁,身形却还是非常单弱,现在扮作少年,便更加显得描述未足、浑身稚气,看上去只要8、九岁的模样。
她本日等的,就是他。
若不是亲目睹过他在景泰殿红脸梗脖子的模样,连她也要被这厮的皮相骗过了。
只要将这些事连络起来想,便不可贵出薛允衡这几日的意向。秦素盘算主张守株待兔,现在倒是巧之又巧地赶上了,还刚好又在“未如清风松下客”产生以后,她的确非常荣幸。
当今之世,黄老近废、玄学流行,那些王谢高士最喜高谈阔论,更兼又有“清议”一说,“臧否人物、嘘枯吹生”,评点一小我的学问德行,而朝廷用人也必须经过这些名流“县议”、“郡议”提名,由州、郡、县中正考核后层层上报朝廷,方才采取。
别的,秦素深知薛允衡脾气,这厮平生最爱者有二:一是财,二是酒。
宿世在隐堂时,三国中各大士族的统统动静乃至于很多秘辛,皆是秦素的必修课目。
现在局势并不承平,就算是廪丘薛氏,行事亦需谨慎,这类来源不明的东西,自是不能叫郎君亲手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