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探虚实天官来内阁 斥官蠹宰辅说民谣[第2页/共6页]
杨博看陆立德严峻的模样,诘问道:“你听到甚么风声了?”
自四天前小皇上例朝当庭宣布马上实施京察,这些时应天顺天两京各衙门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说它乱,并不是大要上那种能够见获得的嘈喧闹杂闹闹哄哄的局面。究竟上较之以往,衙门里倒是冷僻多了。平常上班点卯以后,官员们便三个五个扎堆凑在一起云天雾地吹大牛。从某大臣上朝也舍不得脱上马尾裙到某亲王吃海狗肾吃成了痨病;从尼姑偷男人的绝技到和尚吃花酒的本领,逮着甚么谝甚么,一谝就是半天,倒把闲事都丢在了一边。现在却不一样。官员们不管有事无事,都在本身的值房里正襟端坐,既不串门儿,也不交头接耳。更有那些在肥缺上或者在要紧衙门里当值的显官,昔日里神情得不得了,见了人像只大肥鹅一样头昂到半天,现在也缩了气儿软了脖子,逢人打号召都成了笑容菩萨。这皆因京察的圣旨既出,两京官员不管大小都得考虑本身的起落去留。在这关乎前程运气的非常期间,谁能不焦急?谁又另有闲心插科讥笑谈笑话?连前些时因胡椒苏木折俸激发的风波,多数官员大发牢骚,乃至有的人蠢蠢欲动想肇事,现在也都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以是,前头说的乱,是乱在两京官员的内心头。
“王篆从哪儿弄来如许的顺口溜?”
杨博皱一皱眉,独自说了下去:“老夫待罪宦海,已经四十五个年初儿了。亲目睹到了翟銮、夏言、严嵩、徐阶、李春芳、高拱六位首辅的下台与下台。老夫不想在这里批评他们柄国在朝的功过是非。老夫只想说一点,他们下台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皋牢民气,这一点几近无一例外。像严嵩,谁都晓得他是个大奸臣,但是他一下台就叨教嘉靖天子,给两京官员进步折俸的比例,官越小获得本质俸越多,让两京官员对他戴德戴德。另有徐阶,甫一上任,就大平冤狱,大凡因进忠告而被嘉靖天子定罪的官员,死者昭雪封谥,生者加官晋爵。阿谁在大牢里整整坐了两年的海瑞,就是得徐阶之力而出狱,不但昭雪,并且还从一个六品的户部主事一下子晋升为四品的姑苏太守。仅此一点,士林清议就对徐阶非常无益。再说高拱,他固然脾气躁急气度狭小,但除了整一整徐阶的几个亲信以外,对绝大多数官员,他还是优恤有加。比方说,对那些当了尚书多年再也没法晋升的老臣,他向隆庆天子请旨分外颁赐,不是晋为太师就是晋为太傅,这些勋职都是虚衔,但有了这个虚衔,就同你晋升大学士一样,由二品变成了一品。俸禄拿到了顶级,一年多了几百石粮食上千两银子,并且除了本人,另有常例恩荫子孙,让他一个儿子免了测验就直接进入宦海,当一其中书舍人或太常博士甚么的,这又处理了老臣的后顾之忧。这些个战略招数,既有害于朝廷,又无益于官员。是以高拱固然有如许那样的缺点,却仍然能够稳定政局,初创一呼百应的局面。
杨博喝罢早粥,更了衣,刚筹办叮咛备轿前去吏部上班,管家俄然来报:礼科给事中陆立德求见。杨博心想:“大朝晨不去六科廊点卯,跑来见我做甚?”遂答道:“都啥时候了,哪另有工夫见客。”
陆立德一脸的倒霉,抱屈答道:“前几日例朝,卑职的六科廊同僚都听了圣旨,要停止京察,回衙来大伙儿一群情,都觉着这是新任首辅张江陵的好主张。博老你也晓得,我们科臣都是敲了登闻鼓的,冯保恨不能把我们一个个都生吞了。这一回,他便能够借首辅之手,把我们一锅端清算洁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