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愤写血书孝子自尽 痛饮鸩酒玉女殉情[第3页/共9页]
万历元年 答阅边总督吴尧山
玉娘说着,又从布囊里取出那张琵琶。她刚要面对墓碑席地而坐,忽听得近处甚么处所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金学曾苦笑一下,黑暗中,仍然能够感遭到他的双眸灼灼生光。他自万历九年回浙江故乡守制后,一向布衣葛服足不出户。但人在江湖心存魏阙,公开里他仍非常存眷张居正推行的万历新政。因他分开宦海已有几年,加上为官时廉声卓著,没有任何把柄让人可抓。以是,在万历天子亲身主持的对张居正的清理中,他没有遭到打击。但他坚信张居正的鼎新没有错,至于张居副本人,固然并不是没有可指责之处,但瑕不掩瑜,他仍然是大明建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复兴名臣。对张居正遭遭到如此不公的报酬,他深感气愤却又无从表达。以是,也是特选了张居正的忌辰前来荆州凭吊。玉娘来的时候,他已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时候,他因在荆州税关任上获咎过很多处所士绅,以是不想被人发明。玉娘肩舆抬到时,他便躲到坟地背后。当他确信在墓碑前哭诉的只要玉娘一人时,这才又渐渐踥蹀出来。玉娘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
2004.11.9-2005.8.23夜
“是吗?”
金学曾摇点头,改正说:“玉娘,鄙人并非官员。”
玉娘读罢,沉吟问道:“金先生,这几段话都是张先生生前写的吗?”
遥遥看到情哥来,
一边说,一边哭。那一卷记录了两人私交的清词丽句,终究在欲圆未圆的月华下,变成了一只只哀婉低徊的灰胡蝶。看着它们扭转、蹁跹、破裂、沉落,玉娘拭了拭泪,又缓缓摘下头上的东坡巾,一头乌黑的长发顿时披垂了下来。抚着墓碑,只听得她又轻声说道:
“你看看这个。”
十七天后,他们达到了荆州城。在他们到来的前六天,荆州知府吴熙——也就是万历六年张居正回家葬父时鞍前马后谨慎奉侍的那小我——就获得了都城通政司邮递来的移文。他一看到抄家的圣旨,立即就将全府捕快衙役十足调集起来,冲进东门街上的张大学士府,将府中统统人,上至张居正的八旬老母赵太夫人,下至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以及一应仆人,统共百十口人全数赶出,押送到张家老屋——那一栋已多年未曾住人的空屋子里关押,并将其大门钉死,既没有一小我能出来,也没有一小我能出来。而昔日重门深禁灯火光辉的张大学士府,转眼间变成了一座鬼气森森的空城,大门上贴着封条,四周充满了岗哨。固然如许,吴熙还提心吊胆,恐怕有甚么处所想得不全面而让即将到来的钦差见怪。
不谷弃家忘躯以就义度之事,而议者犹或非之,然不谷持之愈力,略很多回。故得失毁誉关头打不破,天下事断无可为。
周遭已经完整暗中了下来,偶尔三两只萤火虫,在杂草间明显灭灭。一声宿鸟的鸣啼,将一向掩面抽泣的玉娘惊醒。她又艰巨地从地上爬起来,返身从破坏的神道上找到轿夫放下来的那只竹篮和布囊。竹篮里放着一壶酒,一卷诗——那是当年在积香庐她与张居正的唱和之作。布囊里除了一张琵琶,别无他物。她重新回到墓碑前面,打着火镰将那卷诗烧掉,一边烧,一边梦话般地喃喃自语:
“同你一样,也是特地赶来祭奠首辅。”
“我。”
“不了。”
听奴家唱一曲《火凤凰》。
金学曾听罢,赶紧后退一步对着坟包跪下。他明白玉娘即将唱出的曲子必定是对张居正最好的祭奠。幽深的苍穹下,万籁俱寂的夜色中,琮琮琤琤的琵琶声响起了。在这金玉相撞银瓶乍裂的激越中,只听得玉娘凄惨地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