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老臣受骗骤临祸事 宅揆召见面授机宜[第3页/共9页]
朱衡冒死地点头,他的舌头生硬,已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但他仍断断续续说道:
“他们是钦差。”
张居正这一惊非同小可,仓猝问道:“甚么,抬出去的?产生了甚么事?”
“有难处吗?”
读完这篇奏疏,张居正在内心头连连叫了三个“好”字,又把这本子重新到尾细读了一遍,这才放下。正思虑如何拟票,姚旷把杭州知府莫文隆领了出去。
“谏甚么?”莫文隆仓促中问了句胡涂话。
“当然要说实话。”
“是,”莫文隆必定地答复,“这已是满打满算了。”
“是呀,是有几间。”朱衡呛咳着答复。
“是啊,”另一个更显得世故的声音接腔,“老天爷该不是姓朱吧。”
“这个移文不能发!”朱衡固然身在沉痾当中,但谈起公事来,还是那么定夺。
“祖宗端方并不是铁板一块,此中有好有坏。好的端方,一个字都不能变动;坏的端方,不应时宜的端方,就得全都改掉。比方织造局用银这类瞒天报价的做法,不但仅是坏,的确是卑劣透顶,焉能不改?”
张居正已是非常的大怒,一拍案台问道。实在他并不是问莫文隆,而是一腔愤激脱口而出。莫文隆不知端的,却觉得问的是他,顿时吓得盗汗一冒,挺直了身子答道:
“首辅大人,工部尚书朱衡被人抬进了内阁。”
“老爷,我们回吧!”
夫人急了,数落道:“瞧你这模样,风都能吹倒,哪能出门,快躺到床上去。”
“下官晓得这不是体例,但别无良策,方才说的是第一难。第二难是绣女,一匹缎子按式样裁制裁缝,然后再将描金百花图案刺绣上去……”
差未几又过了小半个时候,天气才渐渐放亮。在刀搅普通的北风中,但见黑黢黢的城墙、矗立耸的楼阁、密沉沉的飞檐、光溜溜的地砖,都像是用寒冰砌成。班头费了老鼻子劲把朱衡搬到肩舆里蜷起,然后又去拍门,两只拳头擂得生痛,半晌才听得里头有人走过来,隔着门缝儿喊道:
莫文隆伸出四根指头,决然地说:“四个字,苦不堪言。”
思来想去,他仿佛找到了其中启事,便靠近朱衡耳边,轻声说道:“老爷,依小的看,这帮没根的家伙,是用心整治您。”
“是,下官服膺首辅教诲。”莫文隆刚说罢这一句应景儿的话,俄然又明白到首辅话中有话。踌躇了一下,又答道,“下官戴罪宦海这么多年,一不贪,二不怕刻苦,唯独缺的,就是一个‘勇’字。”
张居正表示他坐下,又问:“不谷传闻,你与致仕的应天巡抚张佳胤是同亲?”
莫文隆不明白首辅为何要得这么急,却也不敢问。正说告别,只见姚旷神采镇静跑了出去,对张居正说道:
“从织造局的账面上支出来,不到两千两银子,咱府衙还得往里贴两千两。”
“而不谷现在向你要的,恰好就是这个‘勇’字,”张居正说张佳胤,目标就是开导莫文隆要做一个诤臣,“杭州织造局的内幕,你既摸得清楚,就应当上书切谏,以镇静上耳目。”
潘季训在朱禄的引领下走进房中,一眼瞥见躺在床上的朱衡面色蜡黄眼窝陷落,形色干枯眼神也是蕉萃不堪。禁不住心下一酸,趋势床前握着朱衡的手,噙着两泡热泪说道:
朱衡听得逼真,只感觉心窝子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他咬着发乌的嘴唇,愣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长天,想起客岁冬月产生的一件事情。
“平常来往多未几?”
“每年织造局的打算下来,府衙就派人去把织户按里甲召聚起来,分片抓阄儿,抓着谁就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