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中)第一章 进军皖中[第5页/共9页]
午后,气候更加炎热,一贯最能刻苦的荷叶塘农夫,这时也忍耐不了骄阳的无情炙烤,都躲在茅舍里不敢出来。四野静悄悄的,只要一声递一声尖厉单调的蝉鸣,从粉墙外的柳树叶上,传进黄金堂两边配房里,和着屋子里浑浊不清的老年男人的哼哼声,使这一带的氛围益发显得滞闷难耐。
因而,曾国藩又添三分痛苦:照如许下去,湘勇很有能够在一年半载中便打下江宁;本身建的军队,却让别人差遣着,摘下那颗盖世硕果。这个滋味,曾国藩不管如何不肯意去咀嚼。他几次想向皇上请缨,但毕竟不敢下笔。如许出尔反尔,岂不贻笑天下?思前想后,摆布难堪,曾国藩的病情愈来愈严峻,表情愈来愈烦躁。这一贯,他看甚么都不扎眼,常常无端发脾气,弄得曾府高低,大家提心吊胆。但他毕竟还是有节制的,像刚才如许卤莽的行动、粗鄙的话,畴昔还没有呈现过。明天发作,事出有因。
蒋市街离荷叶塘有十七里路。第二天,兄弟俩起个大早,乘两顶竹凉轿,趁着上午风凉的时候,赶到了碧云观前。
咸丰七年三月十一日,曾氏收到由湖南巡抚衙门转来的上谕:"曾国藩着赏假三个月,回籍治丧,并赏银四百两,由湖南藩库给发,俾经理丧事。俟假满后,再赴江西督办军务,以示体恤。".当年蒲月二十二日,曾氏上折:"臣恭阅邸钞,上年大学士贾桢丁忧,皇上赏假六个月,令其回籍治丧。旋因贾桢奏请终制,又蒙谕旨允其所请,并指明御史邹竣杰传闻之误。臣假期将满,葬事未毕,合无吁恳天恩,援照贾桢之例,准臣在籍终制。"客岁回家不久,他收到了湖南巡抚衙门转来的上谕:赏假三个月,假满后仍回江西督办军务。他深知江西军务的难办,估计无人能够代替本身,遂援大学士贾桢的先例,请皇上同意他在籍终制。皇上不允。曾国藩心中暗自欢畅,对于长毛,皇上到底还是晓得缺他不成,因而趁机向皇上要督抚实权。说非如此,则勇不能带,仗不能打。谁知此时,何桂清正任两江总督,他操纵两江的富庶,倾尽尽力支撑江南大营,大志勃勃地要夺得攻陷江宁的首功。江南大营在源源不竭的银子的鼓励下,打了几场败仗,情势对清廷无益。咸丰帝便顺水推舟,开了他的兵部侍郎缺,命他在籍守制。曾国藩见到这道上谕后,冷得内心直颤抖,模糊感觉本身比如一个弃妇似的,孤零零,冷冰冰。
"昨闻雁门先生盛赞道长医道高深,有妙手回春绝技,家兄久患沉痾,特来拜见,求道长法眼看一看。"曾国潢尽力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几句简简朴单的话,害得他字斟句酌地说了好久。
"大爷。"丑道人悄悄地叫了一声,使得曾国藩不自发地挺起腰板,端坐聆听,"《灵枢经》说,五脏已成,神情舍心,灵魂毕具,乃成为人,可见神乃人之君。《素问经》说,得神者昌,失神者亡。贫道看大爷堂堂一表,肩可担万民之重担,腹能藏安邦之良策,只可惜精力不振,目光暗淡,昏黄恍忽,语气寒微,此乃失神之状也。贫道为大爷可惜。"曾国藩见丑道人辞吐高深,眼力不凡,想此人真非比普通,与之扳谈,必然有所收益,遂问:"叨教仙师,刚才言鄙人之病,乃郁结不解而至,报酬何会有郁结?""大爷问得好。"道人莞尔一笑,"凡病之起,多因为郁。郁者,滞而不通之意也。人禀七情,皆足乃至郁,喜则气缓,怒则气上,忧则气凝,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行气混乱,皆致壅滞,足以郁结。"曾国藩又问:"鄙人迩来常患不寐症,一旦睡着,又怪梦连翩,叨教这是何故?""此亦七情所伤之故。"丑道人缓缓答道,"情志伤于心则血气暗耗,神不守舍;伤于脾则食纳减少,化源不敷,营血亏虚,不能上奉滋养于心,心失所养,乃诚意神不安而成不寐。各种情志又多耗精血,血不养心,亦多致不寐之症。故《景岳全书》上说:'凡思虑劳倦,惊骇忧疑,及别无所累而常多不寐者,总属真阳精血之不敷,阴阳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大爷睡中梦多,总因思虑过量之故;思虑过量则心血亏耗,而神游于外,是以多梦。"这番话,说得曾国藩连连点头,说:"仙师说得甚是深切。鄙人之病,的确乃忧思而致气不活,血不敷,心神动摇,精力亏欠。不过,鄙人年不到五十,尚思做点事情,盼望早日根治此病,略展胸中一点薄愿。叨教仙师,有何药物可医治?"丑道人听后,开口笑了起来:"大爷胸怀,贫道亦知。然大爷之病,乃情志不普通而引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