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第3页/共8页]

在前去长沙的途中，就如何会晤左宗棠一事，曾国藩思虑了好久。先前的发誓天然已经畴昔，既然复出带兵，怎能不与左宗棠说话？已经大彻大悟的曾国藩，对左宗棠一年前骂他的统统的话都能够不再计算，唯独对"虚假"二字难以放心。他平生最恨别人虚假，想不到这个最招他厌恨的字眼，竟然由订交二十多年的老友加于本身的头上，如何不令他愤恚悲伤！想到这里，曾国藩决定把与左宗棠的会晤降到最低的规格，学孔子见阳货的体例，俟其外出时，到他的家里走一趟，然后留一张名刺，仓促分开。这是一个最妙的体例，说见了又未见，说未见又见了。转念一想，这个别例不好。心高气傲、明察秋毫的左宗棠一眼就会看破这个陈腐的小把戏，形成的结果必定是二人的干系进一步恶化。

不管对湘勇，还是对他小我，左宗棠都是有大恩在前的；何况人才可贵，对江西战事的几次建议，当时不在乎，现在想起来，亏损就吃在没有听这个今亮的话。左宗棠信中几次谈用兵之道贵在审势，而本身恰好就在审势这一点上完善工夫。这是一个古今少见的将材！此后还得要重用他，让他带一支人马独当一面，万不成冷酷！

左宗棠沉吟一会，决然说："翻开右边的侧门驱逐！""季高，四年多不见，你比先前还显得年青了！"曾国藩刚从右边门槛出去，一眼瞥见左宗棠，便抢先打号召。那笑容的逼真，调子的亲热，仿佛在他们的友情中向来就没有过裂缝似的，一如以往的密切无间。

明天夜晚，骆秉章打发人奉告左宗棠，说是曾国藩在拜见他的时候说过，今上午亲来左府看望老友。骆秉章深知左宗棠的倔脾气，特为关照，但愿他不再计算客岁的事，把此次曾的主动来访，当作捐弃前嫌、和好如初的好机遇。

六年前，还是在为江氏守丧的时候，曾麟书对曾国藩兄弟说，四十年前，他去南岳烧香拜菩萨，在上封寺求得一签。签云：双珠齐动手，光彩耀杭州。曾麟书欣喜非常，返来对江氏说："我此后必有两个儿子在浙江仕进。""真是灵验！"曾国藩心想，"可惜父亲死了，不然，看着儿子带勇入浙，该有多少欢畅！"客岁春季，曾国藩不待皇上批准，仓促回籍奔丧的事，引发左宗棠大为不满。他肆口漫骂曾国藩无私无能，临阵脱逃。左宗棠是个从不粉饰感情的人，情感一上来，就不顾统统，骂曾国藩骂得努力的时候，他乃至把这个曾令他佩服的老友说得一无是处，连曾国藩多年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也被他一概斥之为虚假。左宗棠如此带头进犯，一时候长沙宦海哗然和之，给蛰居荷叶塘守丧的曾国藩极大的刺激。他本已身心蕉萃，经此打击，更添一重痛苦。曾国藩恨死了不怀旧情的左宗棠，也恨死了不明事理的长沙宦海，发誓永不与左宗棠说话，也永不与长沙宦海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