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夜殿私语[第2页/共2页]

母亲将铜镜拆下，镜后的夹缝内，藏着一张折好的棉纸。她递给李润，用那种带着非常镇静的目光望着他，仿佛一个在等候别人嘉奖的小孩，说：“你看，这是娘千辛万苦绘好、藏好的，你千万要藏好……这但是干系着天下存亡的大事，牢记，牢记！”

李润松了一口气，抬手在她的额头轻抚，帮她拢了拢散落下来的额发，说：“母妃，是我。”

王府中统统的宫阙，全都站在狂怒的风雨中，沉默温馨。

他点头，出来内殿看了看，母亲正在歇斯底里病发中。她被两个身材矫健的仆妇抱住，中间另有别的四个侍女照看着，以是没法转动，只在口中大声疾呼，惨白的脸颊上嘴唇乌紫，鬓发狼藉，一双眼睛瞪得深深凸起。

李润沉默看着母亲，但太妃却只是怔怔地望着流转的灯光入迷。好久好久，她又笑了出来，一开端还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仿佛暗笑普通的“嗤嗤”声，厥后，越笑越响，竟不成自抑，变成猖獗的笑声。

李润叹了一口气，坐到母切身边，低声唤她：“母妃。”

在昏昏欲睡当中，李润俄然听到母亲唤他的声音：“润儿……”

她哑声问：“你衣服和头发如何都湿了？”

屏退了其他人，灯灭掉了大半，只剩得三五盏暖橘色的宫灯自帘外透出去。

窗外的雨声喧闹之极，全部六合都是哗哗的声响。在雨风中偏转的宫灯光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纱帘更显恍忽。容颜蕉萃的王妃面色惨白如雪，带着一点淡淡的红晕，如经了宿雨的桃花，让人只能模糊想见她当年的芳华。

李润沉默，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这是一张下女们绘衣服花腔的棉纸，也不晓得她甚么时候藏起的。上面用眉黛草率绘了两三团黑墨，形状既不法则，线条也乱七八糟如同乱麻，实在看不出甚么意义。

话音未落，太妃歇斯底里的笑声俄然止住，她目眦欲裂地自床上跳下，披头披发地冲他扑去：“润儿！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为李氏皇族，还不快去力挽狂澜！江山易主了……”

“内里下雨呢，我穿过院子跑来的。”他顺手接过月龄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低声说：“母妃，你如果做了恶梦，那孩儿陪你睡下吧。”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舒缓又安静，这是几年来的第一次。她缓缓地问：“润儿，你父皇呢？”

“是……”身后的侍女们怯怯地答复。

太妃渐渐点头，倦怠地倚靠在枕上，伸直起家体。

“……哦。”她声音低低的，如同梦话，“十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