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八）[第2页/共3页]

她看着挂着红色的大灯笼，却还是显得黑洞洞的戴府大院，只感觉浑身发冷、发颤，恨不得就这么闯出来，看个究竟。

戴孟允带着静漪走到了灵堂前。

四周的声音忽的静下来。仿佛全部天下只剩下了她和面前这团白。这团白在出声，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刃，朝她面门掷来……“孟元就在这里。你见到了。能够走了。”戴孟允说。

灵堂里一派混乱。

静漪推开她，说：“这毫不是孟元！你们骗我！”她手臂细的像芦苇杆，这一刻却有着超乎平常的力量似的，“我要见孟元！”

实在不见得声音有多么的大，只是她听起来感觉格外的刺耳。

“他究竟去哪儿了？”她问。暗淡的灯光下一张惨白的脸。像门楼上的白幡。

“我要见孟元。”她说。

“……你们骗我……你们骗我！”静漪蓦地间回身，往灵堂前面走去，走的果断并且断交。

“你找他？你还想让他来世也不得安生？你别再害他了好不好？”一个衰老的女声，颤巍巍的说。

“程蜜斯，孟元不在了。”知客说。

静漪的身子有些生硬，却不由自主的往戴孟允的方向去。走着，仿佛是听到了谁的一声感喟，冰冷的蛇一样滑进了耳蜗里去，冷，而带来沉重的疼痛。

静漪紧跟着戴孟允往里走。诵经声、举哀声逼真而悠远，越来越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眼睛是超出供桌和牌位看到了棺材上阿谁大大的“奠”字，她顿时头晕目炫起来。

凄冷极了。

戴孟允更是拖着静漪的手，又是抽泣，又是叱骂。

灵堂里的烟气呛的她咳嗽。

她问：“戴伯母……戴夫人这么说？”

“程蜜斯，你想晓得孟元去哪儿了，跟我来。孟赫，你去照顾其他客人。”俄然有个穿戴白麻布袍子的女子呈现在知客身后，被称为“孟赫”的知客略侧了下身暗见晓得了。那女子冷冷的看着程静漪，说：“程蜜斯，还认得出我吗？我是戴孟允。你不是想见孟元？跟我来。”

俄然一阵哀乐扬起，利箭普通，静漪只感觉浑身起了栗。

不知等了多久，那位知客才返来。静漪见到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一阵风起，诵经的声音随风而至。那冷风仿佛是要把她的身材穿透，让她浑身打战。

巨大冰冷的雨滴打在她额头上。

静漪跟着进了大门。门厅阔朗。知客请她稍坐，人便辞职，往府里去了。静漪看着他急仓促的脚步而去，又有仆人过来，给她上了一杯热茶。静漪没心机喝茶。胃里灼痛。到这会儿，她才认识到，展转这么长的路程，方才又使力量折腾了那么久，她明天只是在四太太那边喝过一杯咖啡罢了。

有丫头打着灯笼走在前头。红色的灯笼，光透出来，却不感觉暖和。

“我求见戴夫人，是为了孟元来的……”她说。

知客沉默，仿佛也是在死力忍耐。

静漪把他的话字字都听在了耳中，心就一个劲儿的往下沉，她恨不得双手托住本身的心，也好别这么难受。

“叨教女人贵姓？”知客听她是北平来的，留了意似的，高低打量她一番。

知客迎送。

静漪盯着黑底金字的牌位。金字明晃晃的，上书着“故，爱子，戴氏孟元，之棺木”。

黑漆的牌位上有金色的字，她死盯着。

“你在说甚么，他上了去纽约的船，如何会去不了纽约了？去不了纽约去哪儿？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我去找他。你奉告我，他去哪儿了？”浮泛的屋里，只要静漪更浮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