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四)[第1页/共3页]
“九少爷,您别难为我。”宝大昌道。
“宝大昌!”程之慎到底是年青,被宝大昌如许一说,脸上的笑容终因而垂垂的消了去。
“缺一小我?”程之慎转了下身,扬手将钥匙给身后的程僖一把,鼓掌道,“这不就成了?”
“九少爷慢走。”四宝将程之慎一行人送出坎院大门,道。
此时他正在路口,往前走几步就进母亲那院了。母亲房里,这会儿怕是姑母她们都在她那边呢。
宝大昌“吧唧吧唧”的抽着烟,瞟了儿子一眼,不说话。
“爹,十蜜斯那么倔,说不准真的出点儿甚么事儿……爹,二太太和十蜜斯,可都是可贵的好主子……爹!”
四宝难堪。
他今儿是盘算主张出去把静漪带出去的,没想到宝大昌虽是一介武夫,却严守原则,委实不好乱来……这就有点儿难办。
程僖会心,“少爷……那您……”
四宝回身关了门。屋子里更暗了些。
“再敢掺杂主子的事儿,就不是头顶上添个疤这么轻易畴昔的了,四儿。你看看之忓是如何办事的。”
宝大昌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程之慎给他的便条,看了一眼,拈成一条儿,放在烟锅子上,吸一口,烟丝红火些,纸条儿被扑灭,一会儿,纸笺便化为灰烬。
“啪”。
氛围里一股烧焦了的皮肉的味道。
“出去发言。”宝大昌说。
程僖仓猝撑开油纸伞,雨点子噼里啪啦的落在伞上,程之慎却直接就走进雨里去了。
之慎在动脑筋,要如何能让宝大昌网开一面,使他能出来……
之慎一听“要事”二字,忍不住一颤抖。想来不是“钥匙”,而是“要事”——可这“要事”,千万别事关“钥匙”。
这处名为坎院上房,常日里是不住人的。偶尔主子们要提审关起来的那些人,才会在这儿待一会儿。
“闭嘴!”之慎嘴上不承认,心却被程僖这几句话说的咚咚跳的急了起来——他抬眼看看,这条狭小的路,青砖铺地,前面一盏灯,照着短短的一点亮光,可再远些,黑漆漆的一片,再远些,能看到灯光……那是西花圃的侧门。他们刚才便是从那边出来的。
此时雨势急,园中石板路上、青草丛中,雨落下去,水花飞溅,更添了分秋夜的冷涩。
“要半个时候以后我还没出来,你就归去好了。”他叮咛道。
坎院是府里独一没有通电灯的处所。但是这羊角灯看起来,更合适坎院的身份似的。
之慎内心却有点儿发瘮。
“哪儿露了马脚呢?”程之慎出了坎院,烦恼的嘟哝着。
“关门。”宝大昌说。
“可找着您了。老爷遣人来传少爷,说有要事。老爷眼下在书房,让少爷快些去。”程大贵说。
程之慎看着宝大昌腰上的那串钥匙,又见宝大昌再微微一躬身,觉得这下能够翻开牢门了,心中一喜,却不料宝大昌后退两步,叫了声:“四宝。”
四宝看着站在上房门口的父亲。父亲不知何时从地牢上来的。
“送九少爷。”宝爷说。
“爹,孩儿错了。”
“你!”程之慎瞪着宝大昌,眼睛里像是能蹿出火苗来似的,“你好样儿的!”他看了牢门一眼,回身撩袍子便往外走。他脚上是两截子的牛皮鞋,踏在潮润的石板地上,响声奇大。他气呼呼的走上高高的台阶,不料脚下湿滑,他几乎颠仆,身后有人一伸手,将他稳稳的托住。程之慎昂首一看,是四宝。他甩开四宝的手,再走两步,出了地牢,上面是间空旷的配房。
“少爷,我又说错了?”程僖摸着后脑勺,委曲的看了走在前面打着伞的程倚一眼。程倚白他。程僖忙走前面去,叩了叩东花圃大门。半晌,内里才有人敲了敲木门,程僖也敲了敲。门开了,是个老妈子。开门也不说话,只往中间一闪,程僖进了园门,便把手里的灯给灭了。